过了几天,傍晚叶蓁坐在地上,窗户和窗帘敞得很开,任由微风席卷,月色探了进来。
恍惚迷离间,叶蓁几天没睡的眼皮开始打架,夜空中月亮躲开了乌云地遮盖。
月亮圆得可人,叶蓁看向身旁,仿佛是母亲身形摇曳地听着她练琴。
母亲趴在叶蓁耳边说道,“蓁蓁,要是累了,就睡吧…”,叶蓁的琴声停了下来,关掉手机上的录音。
但夜幕美景短暂,乌云席卷了黑夜,天空下起了大雨。
医院里,司琴拿着检验报告推开病房门,病床上空空如也,司琴瘫坐在地上,呼喊着护士。
后街张齐佑的家门口,急湍的雨水冲带着血水流进下水道,血腥味吸引了垃圾桶里的老鼠。老鼠循着味道在雨夜行走,不料被一根红绳绊倒。
次日凌江城的每日新闻报道。
一名男子疑似酒后摔倒后,失血过多死于家门口。
城隍街道开发地段竟发现一具男尸,死因仍在调查中。
很快,凌江城的警局忙成一片,原本因为赔偿问题没有解决妥善的原居民借着死尸大做文章,纷纷举着抗议布条在城隍街道游行,尽管大家都不知道死尸到底是谁。
局长张齐志一头雾水地放下电话,竟是上级指示要彻查张齐佑的死因,根据上级情报好像是仇家灭口有关。
虽是关心他这个局长弟弟的遇难,可张齐佑的仇家也就是自己的仇家,这还要自己去查,无异于翻自己黑底。
张齐志双手抚摸着脑门,眉头紧蹙,拿起电话又拨打了自己老丈人陈老的电话。
而后通知自己信任的警队佯装调查,早早结案。
躺在家里床上的叶蓁,被女警官记着笔录,女警官拿着一个陶瓷红绳手链拿给叶蓁看。
女警官问道:“这个你可认得?”
叶蓁盯着陶瓷手链没有回答。
女警官拿着手链说道:“这是在案发现场捡到的,上面一个琴字,我听说你喜欢拉小提琴,我想这是不是你的?”
叶蓁在被窝里将手上的陶瓷手链悄悄拽下,伸出手说道:“是我的,在那次之后我就找不到了,没想到。”
叶蓁一脸气愤地将手链扔进垃圾桶,情绪不再稳定,蜷缩在被子里。
女警察接了电话,就回警局了,下了楼梯,女警察将本子上的记录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所有人都离开房子后,叶蓁连忙掀开被子,将垃圾桶里的手链捡起,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
捏起那只小乌龟,乌龟的小尾巴真真切切地缺了个尾巴。
叶蓁瘫坐在床上,迅速查找着关于边云扬所有的消息,可他就像烟消云散一样,一点踪影都没有。
不是说去外省了吗,怎么会!
叶蓁抱着双腿,紧紧握着手链,叶蓁不敢乱想。
看似风平浪静的几天后,警局门口,几名的家长同时发声,张齐佑曾经猥亵自己的孩子,姐夫实行包庇,做事不管。
如坐针毡的张齐志不敢出门,派了手下,将家长们撵了出去,并且警告不准造谣生事。
看着自己还没做多久的警察局长,张齐志害怕事情恶化,塞了些钱给那些家长,熄灭了消息。
为了稳定自己的位置,张齐志拨打了一通电话,毕恭毕敬地谄媚,并且邀请对方吃一顿发,金饭银饭随对方挑选。
又是几天后,政府突然下达命令,停止城隍街道的开发。
中央扫黑除恶领导坐着凌江城市长的黑车驶入凌江城的警察局,领导拍了拍市长的肩膀,“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湖底,既然能找到小鱼,就能钓到大鱼。临走时上面还特别表扬你们,能够依靠群众,同良心企业合作,坚定不移地做到由根源扫黑除恶,净化社会,建设城市。明年还说了,要将凌江城的非遗文化遥谷灯会宣扬到全国全世界上去,明天那是我可要看看你这个市长,要怎么接招。”
凌江城的市长开心地大笑,“明年呀一定给您留个座位,让您看看凌江城的风土人情。对于上级的表扬我深感荣誉呀,同时一定会牢记使命,不服党的嘱托,人们的期望。”
“好好好呀,其实今天来,我还有一个任务。”督察领导意味深长地说道。
“您说,只要为民服务,我在所不辞。”市长也变得严肃起来。
督察领导拿着手机说道:“网络是一把双刃剑,不仅是有些网民的匿名性,缺乏责任和道德约束,甚至有境外不法势力的煽动。中国网络平台所带给百姓的安全感在逐渐降低,百姓想要的便利和娱乐,如今却成了割向他们手上的利刃。政府也早已察觉到,已有的法制和精神文明建设滞后。经过近半年的统筹规划和实地考察,政府决定先在新一线城市凌江城试行更加深入的网络法治建设,落实的法治文明制度的实施。”
“是是是,我也深刻关注着,这个艰巨的任务是上级对我的信任。”
车开到了警察局门口,门口的警卫没有接到任何指示,一头雾水。
探头一瞧,竟然是市长,急忙开了栅栏。
督办组织查处了张齐佑姐夫的行贿受赂,滥用特权,提供包庇等各项违劣行为。情形严重革职处理,终身不得从事公安事业。
为叶蓁录口供的女警察,这才敢拿出叶蓁被拖入巷子里的监控视频,同样举报张齐佑姐夫的职权威胁。
之后陈氏集团也随即被彻查,陈雪因为窃取吴氏集团商业机密被起诉,吴氏集团逐渐恢复了运作。
霎时间,真相大白,叶蓁被□□的档案再一次拿了出来。
那些对叶蓁实行网络暴力的人,他们的惨无人道的行为和账号几乎同时消失,不过多久又同时出现在凌江城的新闻报纸上,纷纷带上靓丽的‘手镯’,集体合影。
随着时间的洗刷,这件事又盖上一层厚厚的灰,叶蓁小提琴拿到满级,考到了离家最远的大学。
原本报的是医学专业,可惜分数不够调剂到了英语专业
四年说慢不慢,叶蓁已经可以通过小提琴表演和教学做兼职工作,她将这些钱攒到新办的一张卡里。
大学毕业,叶蓁离家更远了,离开大学少了些拘束。
每天安眠药配红酒,一点睡觉,8点起。
阎王见了叶蓁都夸身体好,黑白无常紧盯这一单生意,阎王殿更是写了叶蓁一半的名字。
叶蓁觉得很惬意,这里靠近海边,她学会了自由潜水。
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攒钱,拼命加班连轴转,只是为了留三天时间。
去海南度假,站上双帆石,从万丈高的悬崖上,敞开双手,迎着海风,和蓝色拥抱。
海水袭满她的全身,她依依不舍,留恋地探出头来。
不过每去一次城市,叶蓁都会拿着一张从初中优秀毕业生墙上抠出来的一张人像,询问着陌生人,是否见过他。
可几年过去了还是杳无音信。
从天上蹦极,翼装飞行乐享其中;再到地上爬雪山,滑雪地,最后差点想要住在海里。她将自己后半生定义为挑战极限,可这些少不了砸钱。
起初沈嫚接二连三的想让叶蓁工作能给家里点钱,不能忘了家里的养育之恩。
叶蓁无奈地谎称一直找不到好工作,房租又催急,一日三餐都解决不了。
叶铭觉得愧疚叶蓁连着好几个月打了几千块,后来沈嫚没在提起要钱之事,叶铭打的钱渐渐也少了。
过年叶蓁也只是在家待一天,不过夜,这一天只用来陪伴自己的母亲。
大年初一的早晨,叶蓁刚下了飞机,就赶到红谷山墓园。
将一束花放了下去,同时还放了一枚奖牌,“妈,这是国际比赛的奖牌,虽然只拿了第三名,但是我很满足。”
“我去过很多地方,但是怎么都并不踏实。妈,我晚上睡不着,我害怕永远都找不到他。”
叶蓁说了很多话,告别后起身离开。
走下楼梯,一个扎着双马尾,头上别着草莓发卡的女孩抱着一束野花。表情凝重,眉眼低落,从叶蓁身边擦肩而过。
叶蓁走了几步后头,瞧了瞧,那孩子的背影她觉得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等小女孩走到墓园后面,叶蓁回头,不在多想。
“边哥哥!”
从墓园后传来的一声尖叫,随即而来的是一声声哭泣。
叶蓁的脚步像是被台阶黏住,用尽全力转了身子,双眼空洞的看向那个女孩,停在墓碑旁。
等叶蓁不顾一起的冲了上去后,如鲠在喉地张着嘴巴,身形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女孩拿着一束鲜花掉落一地,豆大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叶蓁泪眼模糊,伸手想要抚摸墓碑上的照片,“你不是说,说,”
看着生卒日期,那尘封在心底的疑问,在这一刻昭然若揭。
女孩的小手擦拭着泪水,气汹汹地说道:“坏哥哥,干嘛乱跑,就那样傻傻错过了治疗。”
叶蓁紧皱着眉头,抱着女孩痛哭,“珞樱,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西藏在叶蓁看来,是个圣洁又富有神秘的地方。没有亲手触摸那里的婆娑净土、没有虔诚跪拜神灵净心的普度、没有双脚踏立世界最高的山地,那么一切都在白日梦里似泡沫般虚幻易破碎。
来到那根拉山口,风吹起散发神韵的五彩经幡,汽车在一望无尽的羌塘草原停下。
清新扑鼻的鲜草喂养着神灵的使者,叶蓁底下身子,告慰使者她的到来。
接着她来到纳木错湖,是神灵不忍众生苦难留下的一滴眼泪,亦或者是为世间众人留下的一面明镜。一向喜水的叶蓁,不愿将世俗凡尘沾染入内。
最后她忘却一切的跪拜在布达拉宫的神灵脚下,许了一个愿,没人会知道,只有神灵会听得见。
她离开了世界上第三的雪域之山,感受到了冰川的震撼,她有些不过瘾。
于是疯狂赚钱,在教学与演出之间快节奏循环。
叶蓁挤光了所有积蓄,卖掉所有值钱的东西,只留下那把断裂的小提琴背在行李箱内。
在冰川之河关闭的最后几天,攒够了钱,搭上了从智利飞往联合冰川的最后一班,最终飞往南极点的自由旅行,直面这个奇幻的世界。
南极它是人类最晚发现的大陆,孤傲的存在于地球的最南端,对于它自己而言可一点都不凄冷。
叶蓁觉得这里比梦境还精彩,是勇敢者的天堂,是探险家的终点。或许是叶蓁最后的旅途,因为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地方能与之媲美。
登上游轮,她热情地向黝黑的贝贝帝企鹅们招手,聆听游轮撞破冰层的治愈声,挑战极致浪漫的冰泳。
徒步走过狭窄的冰川间隙,踩踏这世间最纯洁的白雪,拍下她和人间天堂的合影。
在南极旅游的最后一夜,叶蓁远离野营地,一个人徒步走了很久。
昨晚堆积了厚厚一层雪,她走了很久,来到安静到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小山地下,叶蓁穿着羽绒服,里面只有一身白色长裙,和这个地方很贴合。她抱着自己的小提琴,从羽绒服口袋拿出一小瓶白酒,放着手机里的录音,在休学那段时光为自己创作的。
她闷了一口又一口白酒,忘却地倾听小提琴曲,曲名:云语风音。
南极的天空,什么都没有,黑的很干净,在这里只有白色和黑色。
而她自己也已遗失了任何色彩,醉昏昏的叶蓁听完了整曲,在雪山崩塌掩盖自己的最后一秒。
紧紧地抱着小提琴,脑海里回响那一句话:
“白色不是永恒的,但足够埋葬我。”
小提琴的声音还在循环继续,叶蓁的愿望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