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过得很快,天公等到下午才愿意停雨,整个城市像是经历了一场洗礼。四五点太阳的试图烘干空气中的潮湿,却焙不去路洼里的积水。瞧,几只蜻蜓点水,原来是留给它们的。
晚上叶蓁回到家,沈嫚的笑声传遍了整座屋子,做了一桌子的美食。
叶橙也是喜气洋洋,手舞足蹈,“我可以上格林小学喽。”
沈嫚舀着米饭,喜上眉梢地对刚回来的叶铭说,“我给你说,我妹夫办事效率那叫一个快,今天就把房产变更改好了,下午我就拿着房产证去格林小学。你说巧不巧,就剩一个名额,我立马把我家叶橙名字登记下来。就你还说不着急,晚一秒都不行!”
叶铭也是十分满意,高兴地看着叶橙,“哟,那都是我家叶橙有福气。”
沈嫚将最后一碗米饭递给叶蓁的时候,叶蓁拽住沈嫚的胳膊,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把我妈的名字改了?”
叶蓁的表情又看向叶铭,叶铭没有说话,咽下一口饭,又继续埋头吃饭。
沈嫚松开叶蓁的手,将米饭放在桌子上,缓缓地坐下,握着叶蓁的手,眉头纠结。
“叶蓁呐,是这样的,叶橙今年要上小学了。今年好不容易赶上格林小学扩招,我拖了好多关系,必须得要本区房产证。我也实在没办法,可别把我想的那么坏,你爸的名字都在呢。”
沈嫚手上的玉镯在桌子上叮叮玲玲,叶蓁从下看到上,缓缓盯着沈嫚的眼睛说道。
“叶橙上小学跟我妈什么关系,城里那么多小学,她就非得去要房产证的格林小学。你怕是忘了,当年这房子是我妈倾尽所有买的房子,霸占人家丈夫,还要霸占人家的房,真是蛇心不足蛇吞象呀。我没有把你想的那么坏,因为一些人天性就有罪,丑恶早已经成为她身体。”
沈嫚被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狠眼看向叶铭,“哎,你!”
叶蓁不屑地抬起沈嫚的手,嘲笑道:“还有,这镯子是我妈留给我的,想做我妈的女儿,你也得配!”
双手都在颤抖的沈嫚,抽动着嘴角,死死咬着嘴角看向叶铭。
这镯子在家里保险箱里,沈嫚此时悔青了肠子。她带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叶铭,不是刘沁戴过的,真是要死鬼,栽在这混丫头手里!
啪的一声,叶铭站起身来,指着叶蓁,铁青的脸紧绷着,大声喊道:“说够了没有,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这么这么狠心。你就算再厌烦她,她上学你也要反对。你最近越来越放肆了!去给我回屋反省。”
叶铭不耐烦地挥手,一脸难辨的复杂之色蜂拥至上,又朝着沈嫚说道:“赶紧把东西摘下来。”
对于这枚镯子的归属,叶铭此时此刻才记起。那年自己当上的公司经理,发完第一份大工资就带刘沁买了一对镯子,母女款式的,一青一白。
青的之前吵架被摔碎了,这白的早已经在保险柜里遗忘了。
叶蓁摘了沈嫚手里的玉镯,用力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碎成一地。
沈嫚被吓了一跳,叶铭也不明所以,又想破口大骂。
在地上捡起碎渣,用力在用力揉搓,心如刀割般将碎渣撒入饭菜里。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这镯子太脏了,不用还了。还有,我狠心,我也从来没有过妹妹,我母亲早死了!”
叶蓁奋力跑了出去,笑着笑着,泣不成声。
用手捂着嘴巴,钻进电梯,躲进角落,身体靠在电梯上止不住的颤抖。
电梯门开了,有人进来,观察到异样。
叶蓁频繁擦干脸上的泪痕,真起身来,面露灰色地跑了出去。
小区门口,一个流浪狗凶狠狠地盯着一辆白色电动车,电动车上的哆啦A梦头上的竹蜻蜓被微风吹动着。
电动车的轮子来回滚动,想走又不想走。小狗不停地露出獠牙警示,可自己的狗盆还是被后轮压的一遍又一遍。
一只手挑逗着小狗,那人还以为小狗要和他玩耍,“去去去,吃你的饭去。”
小狗一听此话,一把火点了怒火中烧,小狗汪汪汪地交着,獠牙奋力勾着手指想给他一个惩罚。
谁知那车轮撵过狗盆,跑走了,看着小狗在后面狂追。边云扬这才发觉,“改天赔给你,外加两个肉偿。”
此时叶蓁刚出来小区大门,看着边云扬骑着电动车被小狗追着团团转,双脚害怕地抬起以防被咬。可那只狗瘦小的不到一尺,忍不住一笑的叶蓁,对着边云扬喊道:“你干嘛惹豆豆,豆豆从不凶人的。”
边云扬像是看到救星,面露囧色,“我不小心压坏他的饭碗,救我,叶蓁。”
叶蓁无奈,“活该。”
底下身子拍拍手,“豆豆,过来,姐姐明天给弄新的金碗。”
果真,这片区的动物都叫叶蓁一声大姐,大姐自然说话管用。
“你来做什么。”叶蓁的语气虚弱微颤,安抚了豆豆,走在边云扬身边。
边云扬没有说话,眼神紧紧盯着叶蓁哭红的双眼,手掌在车把手掐得更紧。
叶蓁拨动凌乱的碎发,边云扬抓住叶蓁的左手,拉上了电动车。
“带你兜风,请你吃饭。”
豆豆看着大姐也跟着坐上了车,往前走了几步,担忧地叫了两声。
车迅速开出闹区,在梧桐道又开得和小孩滑轮一样,时快时慢。
“叶蓁,难过的话发泄出来好吗?或者是你把我当坏人,怎么解气怎么来,行不行。我理解憋在心里的难受,叶蓁。”边云扬回头观察叶蓁,叶蓁还是什么都不说话。
深深叹了一口气,叶蓁苦笑,双手无处安放,呆滞地抓着边云扬的衣角。
一个缓冲颠簸,叶蓁无力的双手,裹住边云扬的腰上。
叶蓁顺势靠在边云扬的后背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边云扬的身体,“借我靠一会儿,我有点累了。”
少年故意放慢了车速,从耳根红边整张脸,白质的皮肤最终被血液充斥,一股温热伴随着心跳地加速升温。
紧紧地贴着,边云扬胆怯地不敢大口呼吸,半开着嘴唇偷气,欲言又止。
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追逐江边一个个绽放地烟花,“有时候,你也可以装的柔弱一点,我试过。那次我妈好不容易回来看完,但是只能呆三天,我就在她面前撒娇,装委屈。她就,她就真的多带了一个星期呢,给我买了很多东西。这身衣服就是她买的。”
叶蓁侧眼看了看衣服,果然妈妈买的衣服最舒服,叶蓁缓缓抬头,眼泪已经将衣服打湿一片。叶蓁双手抽了出来,小手捏了捏衣服,靠在了背靠上。
烟花还在绽放,边云扬感受到了被抽走的双手,低头沉思,下一秒。
一颗烟花如撒网般绽放在天空,天空这一刻被点亮,边云扬转身看向叶蓁。
叶蓁的眼神盯着江边那些欢乐的人,幸福的一家人。
两人下了车,靠着车子,叶蓁望着天空缓缓说道:
“我妈在我初二的时候去世了,就像学校的传言:小三上位逼死正主。哼,沈嫚抱着和正主丈夫的孩子,上了门,要名分。那一刻,我就不再有家,更不会示弱。”
“既然什么都不用在乎了,我就不会容忍,每次让别人哑口无言就是我的胜利。可,那又怎样,不过是一时安慰,什么都改变不了。”
绝对不要去等坏人被正义打败,才学会治愈自己,那样自己早就完了。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多舛,叶蓁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她一直在救赎自己,小提琴就是她治愈自己的方式。
叶蓁用力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看向边云扬,“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参加小提琴比赛吗?”
边云扬眸色浓郁,凝视着叶蓁,眉头微微蹙起。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她,当她褪去坚硬的外壳,里面是用血液连接起来的玻璃。
边云扬摇摇头,“我想知道。”
“我的参赛乐器,唯一一把,那是母亲送给我的。在出发之前,被她们剪断了,我真保护的很好。”
在痛哭抽泣之前,叶蓁想要努力地说完。
叶蓁伸手敞开,去感受傍晚的海风,散乱的碎发再次被风吹起打在脸上,夜晚黄莹莹的灯光照耀在曲折的泪痕上。
“小提琴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念想,每当演奏它的时候,我都感觉是母亲在我身旁,鼓励我,让我坚强的活下去。”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天把它摔坏了,我是不是糟糕透了!”
叶蓁的双眼突然黑暗,身体被包裹着,后脑勺被一只手掌安抚。
边云扬将叶蓁狠狠地抱在怀里,急迫地说道:“没有,你没有错,小提琴会修好的,只要时间过了一切都会好的。妖侠蛮吉说过:只要活着,就绝不认输。”
叶蓁被逗笑,想要喘气觉得呼吸不畅,又意识到此刻的场景有些奇怪,推开了边云扬的怀抱。
赶来的江风吹醒了边云扬的脑袋,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羞怯地低下脑门说道:“对不起,我冒犯了。”
江风夹杂着露营烧烤的肉香味,美味地诱人。
叶蓁咳咳两声,上手插兜里,眼睛四处捕捉。
‘咕咕咕’叶蓁双手试图捂着肚子,不要发出声来。
可声音不减,边云扬抬手开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兴奋地拉着叶蓁上车,开足了马力,“刚好,何爷的饭还有五分钟盛盘,坐稳了。”
果真,从屋子里溢出来的饭香扑向两个人的鼻腔和肚子里。
“这样不好吧?”
但那香味根本拦不住脚步的前进,边云扬推开门,看着桌子上已经摆放的三菜一汤。
“何爷?”
“臭小子,赶紧进来盛饭。”厨房里传出一个声音。
“来了,你坐。”边云扬招呼叶蓁入座。
厨房里何老瞥了一眼客厅里的人,等边云扬进来,狠狠怼了一下屁股,“好小子。”
“三碗米饭,何爷,您真是神仙呀!”
“哼,看着你小子,屁股还没坐热,就骑着车跑出去,你的表情暴露了你。”何爷爷走出厨房,缓缓脱下围裙,摘下奖牌。
叶蓁惊讶地合不拢嘴,“哇!”那满墙的金牌和奖状。
差点忘了打招呼,叶蓁连忙起身打招呼,“何爷爷好!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可能应该,也许会蹭您的饭。”
“诶,客气啥,何老我的手艺能蹭上可是你娃走运。”何老展臂在荣誉墙上的挥了两下。
叶蓁坐在桌子指着那荣誉,“真是小巷里面藏大象,何爷爷,原来我小时候经常看的美食争霸赛的主角是您呀。那我就不客气了。”
何老坐在桌子上,抬起筷子又放下,“呦,怎么两眼睛通红,是和家人吵架?还是同学欺负你了?说出来,爷爷替你教训他们。”
“没有,爷爷”叶蓁点头微笑。
桌子上的饭菜早已勾引许久,两人坐在桌子上,等何爷爷开饭后。
两人同时夹向亮闪闪,颤巍巍,热腾腾的红烧肉。叶蓁不敢相信如此仙品,今生能够尝到,边云扬是多大的福气。
连忙竖起了大拇指,何爷爷满意地看着两人狼吞虎咽,“慢点吃,别噎着。”
两个吃饱后,叶蓁想要和小猫玩,玩着玩着深感莫名不对劲。
“之前咬我鞋带的那只猫呢?”
边云扬,咳嗽一声,先是一本正经地寻找。
最后坦诚:“送给何老的外孙女了,经常讨饭爷爷就当饭费了,刚刚才那一顿你也吃了,就当你没意见。”
“我没意见呀,只要是个好人家就行。”叶蓁笑着说道。
边云扬转身对着小猫咪,挤兑着鼻头说:“看看你们的主人。”
几天后,王琳来到音乐办公室,秦婉严肃地说道:“这是学校突然决定了,老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次暑假你就不用代表学校去参加校园小提琴比赛了。正好要高三了好好复习吧。”
王琳双手背后,站着不愿离开,脸上留下不甘的泪水。
小声委屈地说道:“老师,我真的很需要这次机会,我一定能代表学校拿奖的。”
秦婉收拾了教案,拍了拍王琳的肩膀,“王琳,老师实话说,叶蓁今年出了变故,退出竞选。你本来毫无意外的,其中原由,你自己知道。”
外面王琳的姐们候着,长发女生讨论说:“好像是学校一个领导特地提出来换名额,估计是得罪人了。”
另一个姐妹说道:“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