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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小说网 > 道长,这女鬼她碰瓷! > 第1章 城北小溪

第1章 城北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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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城,城北小溪。

此时正是深夜,邬蓉蓉正打算往北走,到郊外的道观去。

深冬的尾声,凛意悄然收起,地面铺盖的积雪开始慢慢消融,脚踏在草地上,本该印上一左一右小小脚印。

但奇怪的是,邬蓉蓉脚下所到之处,除了自然化开而露出的底层星点土色,没有丝毫正常印记。

她刚走到小溪外草丛边,突然听得有人大声呼救,急急往那边走,远远看去,有两人正在缠斗。

走近一看,城东的马铁匠双臂正死死圈住一位美妇,美妇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却是挣脱不开。

为了避免闹出乌龙,邬蓉蓉站在旁边看了看,想看清楚究竟是马铁匠在耍无赖,还是二人在耍弄闺中情趣。

若那只是情人间在耍弄情趣,那她转头就走,倒省了力气。

最近自己身子骨越发衰弱,城里也流言四起,她不想再多惹事端了。

没想到,那马铁匠浑身酒气,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秽语,手中开始撕扯妇人衣服,妇人泪流满面,呼救声渐渐衰弱起来。

一道火气涌上邬蓉蓉心口,她忍不住破口大骂:“好你个马铁匠,平日里看着憨憨傻傻,酒后才终于露出真面目!”

面前二人充耳不闻,她停住话语。算了,反正他们也听不到,还是省口气吧。

若是没让她碰上倒算了,现在让她碰上了,又怎么能视而不见。

于是,邬蓉蓉捡起脚边小石子,用力把石子往马铁匠头上扔去。

石子在空中跃起,“咚”地狠狠砸在马铁匠头上。

他“哎哟”一声抬起头,恶狠狠地扫过身周景色,双手仍然紧紧抓着那名妇人。

“谁!?”

四周除了低矮的小树丛空无一人,耳边除了美妇虚弱的呼喊便只有小溪潺潺的流水声——

马铁匠目光来回扫过几遍,见并无异常,怀疑那小石子只是意外,于是收回视线,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到面前的美人儿身上去。

在他们身后不被注意到的角落里,一块两掌宽的大石头从地面幽幽升起,石块在半空中微微停顿,似是观望又似是等待时机。

此时若是有旁人看见这诡异一幕,大约会吓得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异响,马铁匠下意识转头往身后看。

大石块瞅准时机猛地一敲,顿时血花四溅——

男子捂着额头仰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掉在地上的大石块。

美妇得此机会脱离男人的钳制,顾不上去理会现场究竟发生何事,抓着裙裾便尖叫着逃开了。

“谁!谁在那里!?”马铁匠声音哆嗦,见无人回应他的话,又从后腰袍带里抽出一把尖刀,指向前方空气。

这刀是他前些日子收进门的小徒弟所造,那孩儿十方有二,年岁虽小铸刀却有天赋,他今日把此刀带在身上本想拿去给酒友炫耀一把,没想到却在此处用上了。

邬蓉蓉站在马铁匠面前,思索着此刻该如何是好。

虽然那妇人已经逃离,但此时若是就此放手离去,待这淫贼头上的伤痊愈,指不定还会再犯,到那时,不知道是哪家女子遭逢毒手了。

要么,干脆杀了,一了百了?

邬蓉蓉心下一横:想来此等腌臜之人死了也并不可惜——

她捡起脚边石子又往那男人手腕敲去,马铁匠手上吃疼,尖刀应声掉落在地上。

他惊恐地看向尖刀,只见那刀子径自缓缓升起,正好停在他头上三寸之处,刀尖朝着自己,似是下一秒就能让他当场毙命。

他以手撑地连连后退,那刀子也紧紧跟随着他。

马铁匠心里哀嚎:难道自己如此倒霉,正好遇上传说中邬家冤魂,他顾不上头上伤口,猛地扑在地上,用力磕头,嘴里大喊:“求求邬老爷,莫要杀我!”

邬蓉蓉被他突然的行动吓一跳,动作迟疑起来。

见空中漂浮的刀子停顿,马铁匠心想:果真猜对了!

这是生的希望!他发起狠地猛磕头,空气中传来咚咚的砸地声,地上泥土位置被生生砸出一个坑来,血腥味浓烈地弥漫在四周。

“小人知错了!小人叨扰老爷!小人平日素来守纪,只是今日酒后糊涂——”

见顶上尖刀没有反应,他又直起腰身朝自己脸上掌掴起来。

“小人家里有老有少,身负全家生计,千错万错,罪不至家中老幼,求求老爷饶我一命!”

邬蓉蓉听到他的话,手中一顿,不知怎的,犹豫起来——

家人?

马铁匠此话确实没骗她,当年她家中还未生变时,曾随护院到他铺中看过热闹,此人家中确实上有七旬老母,下有待哺幼儿。

此人若是死了,他的家人该怎么办?

想到此,手中尖刀缓缓垂下——

马铁匠见那刀往下飘落,身子一僵,目光死盯着前方空气,倏尔,转身撒腿就跑——

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管他什么精灵鬼怪,活着!

邬蓉蓉目光一厉——

可以不死,但要让他永远记住今晚!

她一把拖住马铁匠衣襟,男子本就鲜血满头、昏昏沉沉,又忽地被看不见的力量拉扯,受惊受力扑倒在地。

邬蓉蓉没有错过这个机会,重新握紧手中刀,朝着对方撑在地上的手掌刺了进去,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而后渐渐衰弱下去——

*

昨日夜里,城东马铁匠家又现离奇异闻。

当晚,马铁匠与酒友在迎春楼一顿胡饮,直至寅时满身酒气地离开。

家中妻儿在家苦等却并未等到他回家,第二天一早匆匆找人去寻,终于在城北一处草丛中寻到他的身影。

马铁匠额头被砸穿,血流如柱昏倒在地,手掌被尖刀刺穿钉在泥土上,虽性命无虞,醒来后却胡言乱语直呼有鬼,似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此事惊动县令,当即派出捕快,下令务必抓获犯人。

像马铁匠的这般疑案已是近几月来第七桩。

城里百姓私下议论纷纷,他们认为这皆是云麓山庄庄主冤魂所为。

云麓山庄本属云州城巨贾,庄主邬锦程被城里人戏称“邬半城”,喻意邬家家产可抵半座城池。

山庄位于城南端,外部串联多个园林成片,内部宅邸为四进院落,由邬锦程一家以及家仆数十居住。

宅内宅外景色错落雅致,由春至冬皆曾是游人趋之若鹜的景观之一,只是如今早已荒弃,若非不得已,城里人宁可多绕几里路也不愿往那处走近一步。

三年前,云州城巨贾邬锦程一家遭逢灭门惨案,全家主仆数十口惨死,仅剩邬家老父邬炎以及幼女邬蓉蓉侥幸逃过毒手。

此案震惊全城,京师派出总捕头,花费月余才把凶手抓获。

据坊间流传,凶手是与邬家有买卖往来的散户,因赊账不成,怀恨在心,不惜赔上自己所有犯下弥天大罪。

如今云州城内疑案频出,人人道是云麓山庄庄主邬锦程死不瞑目,化成厉鬼夜夜在城里游走。

若是有不识相的倒霉鬼给遇上,定会被狠狠折磨一番,好向城里百姓发泄心中那口冤屈之气。

此等传说有越演越烈之势,部分云州城百姓每至日落便紧闭门窗,唯恐恶鬼悄然上门,让自己或家人横遭不幸。

*

晨风轻轻刮过,窗外的枝头雪带着湿意悄悄落在地上,远处传来家仆细碎的脚步声,似是向谁昭示着新的一天来临。

邬蓉蓉睁开眼,眸光平静地注视着帷帐顶端的绣金边纹样。

她的双手在身侧不受控地微微发抖,酥麻的滋味从指尖一点点传来。

“嗯——”她试图挪动双手,针刺般的疼痛却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门外的人似乎待命已久,刚听到邬蓉蓉发出声响便立即轻轻推门走进。

“姑娘,您可醒了?”

云雀把床帏掀起,探进头来,看见邬蓉蓉动弹不得的样子并不惊讶。

她手拉过帐钩把帷帐一边勾住,小心翼翼地把自家小姐扶起身来。

邬蓉蓉借着云雀的力坐起身,稍息片刻,等待发麻的双手渐渐回归实感,又慢慢转动脖颈,脸上浮现疲惫神色。

云雀看到她的脸色,显得忧心忡忡:“姑娘,您今日好似又严重了些,待会让古大夫来给您瞧瞧可好?”

邬蓉蓉摇摇头,闭眼沉吟,心里想:昨晚还是太冲动了,早知道还是把那姓马的直接弄死得了,何必费自己一番功夫,今个还得受罪。

云莺匆匆走进房里,她把怀里的玉盆及面巾放在一边,跪在床边开始为邬蓉蓉按手:

“昨夜我和云雀姐姐守夜,明明听着姑娘一夜安眠,还盼着今天您能舒心些,怎么——”

邬蓉蓉笑了笑,道:“也不是稀奇事,习惯了。”

她双手已恢复感知,便挽着云雀的手站起身,缓缓走到窗前,听到远处似乎很是热闹,问道:“外面是怎么了?”

“老爷回来了。”云雀解释道,“本来今早传来消息,城里又出新案子,夫人很是忧心来着。现下老爷平安归来,小少爷高兴得在书房把砚台都踢翻了。”

“哦?又出什么案子?”邬蓉蓉挑眉,似乎很是感兴趣。

云莺手捧面巾,开始给主子盥漱,她俏皮地眨着眼珠子,装模作样地压低声音:“听说昨夜住东边的马铁匠出事了。有人猜他是得罪了地窖流氓,也有人说他是冒犯恶鬼——”

“莺儿!放肆——”

云雀急急打断云莺的话,一边偷看邬蓉蓉脸色。

云莺被吓得闭了嘴,像是才回过神来。

坊间传说中的恶鬼指的正是邬蓉蓉的父亲邬锦程,她立刻低头垂下身子,不敢看向面前的主子,担心受到责罚。

邬蓉蓉讥笑一声,两位侍女紧张地站在一旁,并不明白这声笑的喻意。

恶鬼吗?

她倒是不介意担上这个名头,爹爹若是还在,定是也赞赏她的做法。

不过爹爹若是还在,她又何至于到此境地,想到此,不禁悲从中来。

她一下子有些失神,呆呆愣愣地站了许久。

云雀见她如此,小心翼翼问:“您身子感觉可还好?要么还是让大夫来一趟吧?”

“不用,我没事。”她坐到镜台前,铜镜昏黄地倒映出她苍白的面容以及眼下两团乌青。

“阿伯刚刚回来,就莫要让他和伯母为我分神了。给我抹点胭脂,我去给阿伯请安。”

云雀闻言翻开妆奁,开始为她细细扫上绯红胭脂。

邬蓉蓉对镜打量自己面容,心中轻叹:

罢了罢了,虽说恶徒惩过不少,但终究没杀过人。仅仅动手惩戒便令我遭此反噬,若是真杀了人,真不晓得会如何。为了这些不值当的人,犯不着。

念头一转,又恶狠狠地想道:

——都怪那小道士,若不是打算上山找他,也遇不上这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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