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缘不知道约翰逊发什么疯，但他现在愿意请自己坐下了。

陈之缘放下双手，挪到了椅子上。

约翰逊抢过他的手机，在陈之缘的翻译软件上啪啪打字。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关于这个罗伯特。”

约翰逊现在神色专注，一双眼睛褪去了陈之缘刚开始见到的那种醉醺醺的状态，看起来甚至有点锐利。

哦对，他之前是个记者。

“我根本不认识他，这个人只是突然出现在我的梦里。”陈之缘不解。

“还有呢？”约翰逊相信不止这些。

“还有什么？我说了我从没见过他。”他有点恼怒，因为他确实没见过罗伯特。后者是突然出现在他的梦里，诡异得和他这个人一样。

“这不可能！他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你。”约翰逊瞪着陈之缘。

“什么意思？”陈之缘觉得他嗓门真是大。

“——你知道什么？”

约翰逊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问：“小子，你身边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这句话他没有打字，直接开口。

陈之缘看了他一眼。

随后他低下头，回答约翰逊：“是。”

“我有个邻居，海旺·黄，两个多月前被人发现死在家里。然后他就出现了。”

这个“他”是罗伯特，陈之缘隐瞒了罗伯特出现的时间和外公的事。

约翰逊皱紧了眉头。陈之缘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在这等着，如果你乱翻东西我就打你。”

片刻后约翰逊似乎下定决心，站起身向一个屋子里走去。

他拿出来一个铁盒子。

“这是我二十年前在火灾现场拍的照片。”

陈之缘伸手接过来。这个盒子看起来并没有很破旧，只是上面有一层灰，应该很久没被打开过了。

盒子里是个文件袋，陈之缘把里面的相片倒出来。

这些相片因为时间的原因有些模糊，但黄海旺的店铺招牌占据了大半个背景，陈之缘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天趁着警察还没来，我偷偷钻了进去。”约翰逊解释道。

“别这么看我，我是个记者，这就是我该做的事。而且我给他们报警了！”他理直气壮。

“……别激动亚当斯先生，请继续。”

约翰逊把这些相片一一翻过来，这是那些死者的照片。陈之缘感觉突然被这些东西击中了脑袋，那些人死去的位置都和他梦里一模一样。他努力表现得像第一次看见它们。

约翰逊一无所觉，他指向其中一张。“这个男人，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陈之缘凑过去，可是相片拍的时候似乎光线很暗，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很模糊了。

“你去检查他死没死？”陈之缘诧异。

约翰逊嗤了一声，“我还是有些道德的，既然拿他们赚钱，当然要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他咳嗽一声，从陈之缘手里拿回它。

“那天趁着警察没反应过来，我跑回报社，抢在第一个发了报道。”

“但是奇怪的是，第二天我看到其他人写的文章时才意识到，所有人，除了我，都认为遇难者是13人。”说到这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个男人不见了？”

“不，他活过来了。”

“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有没有可能，他只是昏迷了或者什么？”陈之缘不相信。

“不可能！”约翰逊很肯定。

“等等，这和罗伯特有什么关系？”陈之缘想到他们最开始讨论的目的。

“就是他告诉我去唐人街的。他说有个大新闻。”

“在梦里？”

“对。”

“那你就相信了？”陈之缘不解，他选择相信罗伯特是没办法，凭自己在老家无法找到外公。

“为什么不？这是个发财的机会，去看看又没什么损失。”约翰逊反问，谁会跟钱过不去。

“等会儿，如果你早就见过他，为什么被绑架的时候没有认出来？”

“这就是我要说的。他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但是名字没变！听你说完我就知道是他！”

“这么说……我们都是被罗伯特指使的。而且都牵扯到了黄海旺的案子里。”陈之缘思索着。

“不对，小子，你没说实话！”约翰逊突然一拍桌子。

陈之缘面不改色地看向他。

“因为一个邻居你就跑这么远？我的邻居死了我可不会给他们一个眼神。”

还挺敏锐，不愧是记者。

陈之缘低下头，故意一副隐瞒了事情的心虚表现。随后他开口：“其实海旺·黄是我叔叔。”他一副低落的表情。“他是被人谋杀的，我想替他查明真相。只有罗伯特这有线索。”

不知道约翰逊信了几分，但很快陈之缘从他那搞到了“死而复生”的男人的名字。

然后他便匆匆离开了这个胖老头的家。

“嘿！等等！小子——”

陈之缘没理他，拿起自己的证件和地上的书包就跑。

约翰逊明显想就那天梦里的绑架事件问个清楚，可陈之缘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他趁着房主起身倒水的功夫拿上东西就跑，三两步迈下一段楼梯，很快跑出了公寓楼。

他一阵风一样地略过门口的老太太，沿着来时的路跑回去。

陈之缘时不时回头，发现约翰逊根本没有跟上来。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陈之缘为了找约翰逊中午都没吃饭。他收拾了下被拽得皱皱巴巴的破书包，把钱揣进口袋，准备出去吃一顿。

这次他得绕着约翰逊的酒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