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缘没记错，两版报纸上的死亡人数确实不一样。他找到第一张报纸证实了这一点。
难道是记者的笔误？
时间太久，他也没什么办法去核实。怀着这点疑惑，陈之缘去找了更多当年的新闻。但除了那一家报纸，其他的都写着13个人。
也许真的是这个叫——约翰逊·亚当斯的人的失误吧。陈之缘瞟了眼记者的名字。
鬼使神差地，陈之缘有点不甘心，他想知道这点小失误是怎么回事。他去国外招聘网站搜索了这个记者的名字。话说20年前的人用这个吗？
网页上出现了一个呲着牙的模特。
这个应该不是。太年轻了，20年后这记者都得五六十了。
陈之缘向下翻，没了。
？？？约翰逊·亚当斯是什么很小众的名字吗？
他点点手机，回到那份14人的报道，找到了报社的名字。
《约福德每日快报》
陈之缘搜索它。
好吧，一无所获。这家报社甚至已经倒闭了。词条上写着倒闭于2007年。
陈之缘只好放弃这个失误的记者和他倒霉的报社，继续翻着网页，希望能找到黄海旺的后续消息。
——可惜他要失望了，黄海旺不管是转让店铺还是回老家，都不是值得上新闻的事。这座大城市有更多其他让记者们趋之若鹜的新闻。爆炸过去，没有人再盯着这个小店铺。陈之缘翻遍了他能找到的所有当年新闻，还是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话。
他感觉自己的英语水平突飞猛进。
陈之缘失望地关掉网站，转身躺在宾馆的床上。感觉这次约德福之行很是失败。也许他应该先回老家，找到黄海旺的妹妹，看看她知不知道外公和自己哥哥有什么关系。
当天晚上，他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离开。他的签证到期了，明天不得不踏上回家的路。
陈之缘买了晚上的机票，打算在走之前去拉面馆再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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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过了。
由于前一天晚上查找旧报纸到深夜，陈之缘在宾馆睁开眼的时候便暗觉不好，外面已经是橘色的落日光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腿上。但他第一个念头却不是跑去坐飞机。
因为他刚刚在梦里见到了这个记者。准确的说是罗伯特找到了后者。
陈之缘这两天有点害怕进入梦境，自从上次梦见恐怖片特效一样的场景后。
但他还是进来了。
且一来便站在一间封闭的房间里，家徒四壁，房间不大，灯光昏暗，不远处有一张椅子，而上面绑着一个人。
陈之缘来不及升起任何感想，他的肩膀便被重重一拍。
“啪——”
“怎么样？你不是想见他吗？我把他找来了。”
陈之缘扭头看去，身后的房东扬着一张憨厚的脸，得意地对他说。这张脸上平日里的温和神色不见了，反而眼睛里闪烁着兴奋。
陈之缘发现他的眼镜不见了。
此时对面的人质配合地开始挣扎。
“呜呜——呜呜——呜——”
陈之缘，陈之缘说不出来任何话。当他以为罗伯特已经够诡异的时候，他还能做出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是谁？”他选择这么问。
“约翰逊·亚当斯。”罗伯特站在人质旁边，微微一弯腰，一只脚的脚尖翘起，手心向上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看起来浮夸又怪异。
‘你是连夜看了小丑吗？’陈之缘腹诽。
“——小帅哥，快点问你的问题吧。他只能在这待一会儿。”陈之缘被一把推到约翰逊面前。
‘罗伯特手劲真大。’
他没想太多，只以为又是一个NPC。不过看着这张愤怒的脸，陈之缘有种面对真人的尴尬。他有点磕巴地问道：“你，额……你是不是给每日快报写过一篇文章？”
“呜——”
罗伯特一把扯下他嘴上的胶带。
“你们踏马是谁！？”人质扭着身子大吼。同时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两人。
他居然说的是中文，有点怪腔怪调，但陈之缘能听懂。
他被吓了一跳。
！！！
怎么这个NPC这么鲜活？就像真人一样！
“……你们别想从我这得到一分钱！告诉斯特姆，就算他绑架我也没用！我不会搬出那间房子！就算他有凭证，那也是我的酒吧……让他带着他和他的钞票滚开！我不会出售我的财产！”
人质叫嚷着，应该是陷入了一些官司里。陈之缘插不上话。
罗伯特对他耸耸肩。这个动作让他有些敦实的身材显得高挑。陈之缘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房东挪了挪灯光。
让陈之缘看清约翰逊的脸。他的头发已经花白，看上去年纪不小了。中年发福的身材因为坐姿显得更加肥胖，眼窝深陷，让人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眼神。鼻头通红，甚至不光是鼻子，约翰逊因为愤怒而激动的胸膛一起一伏，整个脖子和脸都变成了粉色。
“……这个欠了债的老鬼，别想从我这骗走她！”NPC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被绑在这。
陈之缘的肩膀又被捏了捏。
“快没时间了。”
罗伯特把还处于懵逼状态的他挡到一边，自己走到约翰逊的椅子前。
“20年前你写了一篇报道，两周后就被《每日快报》开除了——为什么？”
陈之缘的疑惑更甚，这是什么情况？！
罗伯特好像比他知道的多的多。之前虽然后者总说些关于梦境的奇怪的话，但从来都是两个人一起寻找线索，然后从NPC那问出话来。
以及为什么这个NPC，那么像活人？！
“关你屁事！”NPC冲罗伯特吐了口唾沫。他可能累了，没再破口大骂。
陈之缘站在背后，看到房东向前走了两步，什么话也没说。约翰逊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几秒钟过后，罗伯特又问了一遍。
“9971年，唐人街爆炸，死者14人，想起来了吗？”
很长一段沉默后，约翰逊回答：“……想起来了。”
再一次进入了过场动画，不知道罗伯特做了什么，记者先生开始有问必答。
陈之缘松了口气，有时候NPC活人感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门卫大爷好，那是他见过最配合的人。
“你为什么写了14个人？”罗伯特问出陈之缘白天时的疑惑。
“因为我看见了14个人。”约翰逊同样回答。
“什么意思？你是在说其他报社在掩盖一个人的死亡吗？有人指使？这个人是谁？”陈之缘的房东用不符合他往常的语速快速质问他。
“我没这么说。”约翰逊这时候惜字如金了。
罗伯特有点恼火。
“那什么叫看见了14个人？”
“我看见了14具尸体！”约翰逊大声说。
陈之缘想到什么，快步走上前。
“——少的那一个是不是个小女孩？”
约翰逊看向他，张开嘴，却在下一刻突然消失。刚才绑着他的绳索滑落在椅子上。
身旁的罗伯特看起来丝毫不意外，他一脚踹翻了那张木头椅子，回过头向陈之缘抱怨。
“让你不快点问……”
陈之缘：‘……我也不知道这NPC会突然消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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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缘从梦里醒过来，发现自己要赶不上飞机了。
他发了会儿呆，然后才从被子里把自己挖出来。拽过破书包，把东西一股脑地向里塞去。他梦游一样地坐上的士，安检，登上飞机，直到从高空看去，地面的灯火短暂消失，自己的大脸映在黑漆漆的窗户上。
陈之缘闭上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