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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峡,密林深处。
叶灼靠在一棵被拦腰撞断的古树残桩上,胸膛微微起伏,呼出的气息带着灼热的温度,在阴冷的林间凝成短暂的白雾。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右手,指关节处擦破了几处皮,渗着血丝,混着铁甲犀牛暗红的血液。
“啧,这畜牲的皮还真够硬的。”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目光扫过不远处深坑里小山般的犀牛尸体,以及那根被他硬生生掰断、此刻正静静躺在泥泞中的巨大犀角。断口狰狞,诉说着刚才那场纯粹力量与防御的野蛮碰撞。
他的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沉凝,与刚才战斗中那霸道炽烈的表象截然不同。这层冰冷的底色,是他身为“魔道圣子”叶灼的本能,也是他在这危机四伏的异世界艰难求生的保护色。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鬼地方,他只知道,他必须活下去,必须隐藏好自己这要命的身份,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目光掠过那几片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玉髓芝碎片,叶灼眼中闪过一丝可惜。这东西对他稳固目前有些躁动的魔元很有帮助,可惜在激战中毁了。他弯腰,小心地将几片最大的、还残留着些许药性的碎片捡起,用一块干净的布包好收进怀里。聊胜于无。
就在他准备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然后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阴冷窥伺感的波动,如同毒蛇吐信,瞬间掠过他的感知边缘!
叶灼的身体骤然绷紧,眼中那层冰冷的底色瞬间化为实质般的寒芒!他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把无形的刀子,狠狠刺向波动传来的方向——密林更深处,一片被浓重阴影覆盖的乱石堆!
有人!而且,绝非善类!是追踪者?还是……觊觎玉髓芝的?
那股窥伺感在被发现的瞬间便消失了,如同从未出现过。但叶灼百分百确定,那不是错觉。对方隐藏得极好,若非他灵魂感知远超同阶(或许是穿越带来的福利?),加上刚才激战后精神高度集中,根本不可能察觉。
“呵……阴沟里的老鼠。”
他不能暴露魔功!至少现在绝对不能!刚才对付犀牛用的是纯粹的肉身力量和模拟出的、偏向刚猛正道的火属性灵力(模仿自某个倒霉的正道弟子)。如果在这里和追踪者动手,一旦逼不得已动用魔元,身份暴露的风险将呈几何级数上升!
此地不宜久留!
叶灼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确认追踪者的具体位置。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林间的幽影,没有选择御空(目标太大),而是凭借着强悍的肉身力量和精妙的身法,在茂密的林木与嶙峋的山石间急速穿梭,方向……赫然是远离矿洞、也远离青阳镇,朝着云梦大泽更深处而去!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每一次借力都精准无比,落地无声,只留下几不可查的残影。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甩掉尾巴!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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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宗,天衍峰,林长老洞府。
冰晶飞梭无声无息地降落在洞府外的平台上。和尘月小小的身影从中走出,周身萦绕的寒气比离开时似乎更加内敛,也更加深沉。她径直走入洞府。
林长老正在品茶,看到小徒弟这么快回来,而且气息……似乎有些不同?那层冰冷的壳子下面,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凝重?
“月儿,回来了?青阳镇之事如何?”林长老放下茶杯,关切地问道。
和尘月恭敬行礼,声音清冷如初:“师尊,任务已完成。怪病源头已查明并清除,系人为利用废弃矿洞布设引灵聚阴之阵,散播阴秽之气所致。阵法已被弟子摧毁,后续只需派遣外门弟子协助当地处理善后即可。”
“哦?人为?”林长老眉头微蹙,“可知是何人所为?目的为何?”
“手法粗糙,痕迹被刻意清理,难以追踪具体身份。”和尘月回答得滴水不漏,略过了钱衍的出现,“其目的,弟子推测,或为收集怨瘴之气用于修炼邪功,或为筛选特殊体质。弟子已记录阵法残骸特征及能量残留,玉简在此。”她递上一枚新的玉简。
林长老接过玉简,神识一扫,点了点头:“嗯,你做得很好。心思缜密,处理果断。看来此次历练,确有所得。”他欣慰地看着小徒弟,那份远超年龄的沉稳和冷静,既是优点,也让他心头那点担忧挥之不去。
“弟子确有所获。”和尘月抬起头,冰眸直视林长老,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弟子在追踪源头时,于黑风峡外围,遭遇了一场战斗的尾声。”
林长老神色一凝:“战斗?与何物?”
“一头守护玉髓芝的二阶巅峰铁甲犀牛。”和尘月的声音没有波澜,却清晰地描绘出骇人的景象,“犀牛已死。致命伤为遍布全身的焦黑拳印,其最坚硬的犀角,被……徒手掰断。”
“徒手掰断二阶铁甲犀的角?!”林长老霍然起身,眼中精光爆射,脸上充满了震惊!这绝非筑基期修士能做到的!金丹期体修也需费些力气!那黑风峡怎会出现如此强者?
“是。”和尘月继续道,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现场残留的灵力霸道炽烈,偏向火属。战斗风格极其刚猛,以力破巧。但……”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冰眸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光芒闪过,“在弟子以《太上忘情》功法仔细探查残留气息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被那霸道灵力完美掩盖的……异样气息。”
林长老神情严肃至极:“异样气息?何种异样?”
“冰冷、暴戾、带着一种……近乎本源的魔性。”和尘月的语气斩钉截铁,“虽然微弱到近乎于无,且被伪装得极好,但弟子功法特殊,感知不会错。此人实力远超其展现的境界表象,且……极有可能身负精纯魔元,刻意伪装成正道修士活动!”
“魔修?!”林长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徒手毙杀二阶巅峰妖兽,还能完美伪装气息……此等修为和对魔元的掌控力……难道是某个隐世不出的老魔头?或者……是魔道那边派出的重要人物?”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实力如此恐怖、还善于伪装的高阶魔修出现在无极宗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绝非小事!
“弟子不知其具体身份。”和尘月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冰白的肌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但此人行踪诡秘,实力莫测,且出现在瘟疫源头附近,恐与那布阵收集怨瘴之人有所牵连,或另有所图。其危险程度,远超寻常邪祟魔物。”
她微微抬起头,冰封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眸子清澈见底,映着洞府内柔和的光:“师尊,此人……是弟子此次历练最大的‘发现’,亦是我无极宗需要‘重点关注’的目标。弟子建议,立刻加强西南边境,尤其是云梦大泽边缘地带的巡查力度,并启用宗门暗线,追查此神秘强者的踪迹。其存在,对我宗及周边凡人国度,皆是巨大隐患。”
林长老在洞府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和尘月带回的消息太过震撼。一个徒手能毙杀二阶巅峰妖兽、疑似高阶魔修的危险人物就在眼皮底下活动,这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你说得对,月儿。”林长老停下脚步,神色凝重,“此事非同小可!你提供的情报极为关键。为师即刻将此事上报掌门师兄和刑堂!西南边境的巡查必须加强!暗线也要动起来!”他看向和尘月,眼中除了凝重,也多了一份深深的赞许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这个小徒弟的洞察力和冷静,简直可怕。
“你做得很好。此次任务,你不仅查明瘟疫源头,更发现此等重大隐患,当记大功。”林长老沉声道,“你先回去休息,稳固境界。后续若有此魔修的消息,宗门会另行通知。”
“是,弟子告退。”和尘月恭敬行礼,转身退出洞府。
回到自己清冷的冰室,和尘月盘膝坐于玄冰玉床上。洞府外的喧嚣与她无关。
她缓缓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一缕微不可查的、被极致冰寒灵力层层包裹封印的暗红血丝(来自犀角断口)悬浮着。其中,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带着独特冰冷魔性的气息,被牢牢地禁锢其中。
冰眸凝视着这缕血丝,那层万年不化的玄冰之下,无人能窥见的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涟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轻轻荡漾开来。
那涟漪的名字,叫做确认。
叫做……牵挂。
叶灼……
下次……下次,一定要找到你。
《太上忘情》的功法无声运转,将那一丝涟漪抚平,重新化为冰冷的燃料,驱动着她走向更强大的境界,只为……能在下一次相遇时,有能力掌控局面,护住她想护住的人。冰室内,寒气弥漫,唯有一丝微弱的气息,被冰封在核心,如同沉睡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