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林梢,带来久违的泥土与草木清香。曹皎云兴奋的蹦跳还没落地,就被一根斜出的树枝精准地勾住了后衣领,整个人挂在半空晃悠。
“呜哇!尘月!救命!这破树嫉妒我锦鲤的光环!”曹皎云手脚乱舞,像个被命运扼住后颈皮的小猫。
和尘月抱着手臂,小脸板得一本正经,眼神里却满是戏谑:“宝,锦鲤环不包括防挂树功能。看来你的气运用在脱困传送阵上了,现在进入冷却期。”她慢悠悠地踱步过去,指尖凝聚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力,轻轻一弹。
“噗通!”曹皎云应声落地,摔了个屁股墩儿,尘土飞扬。
“嘶……月月!你就不能温柔点接住我吗!”曹皎云揉着屁股龇牙咧嘴。
“八岁,没力气。”和尘月摊开小手,理直气壮,“而且,太上忘情,讲究效率。摔一下死不了,省事。”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别叫我月月,鸡皮疙瘩掉一地。”
曹皎云爬起来,拍拍尘土,凑过去搂住和尘月的小肩膀,嘿嘿一笑:“好的月月,知道了月月。走走走,回家收拾东西!让他们看看咸鱼翻身变锦鲤的盛况!”
回去的路途比想象中“精彩”。
曹皎云信心满满:“月月,我感觉我浑身充满了欧气!你看这路,肯定平坦无阻!”
话音刚落,一脚踩进一个隐蔽的泥坑,溅起的泥点精准糊了旁边和尘月一脸。
和尘月面无表情地抹掉脸上的泥:“……这就是你说的欧气?带泥巴味儿的?”
“意外!纯属意外!”曹皎云干笑,试图挽回尊严,“你看前面,鸟语花香,肯定有好事……哎哟!”一只受惊的野山鸡扑棱着翅膀从她头顶飞过,留下几根鸡毛。
曹皎云:“……” 这锦鲤光环时灵时不灵啊!
“我饿了,”和尘月摸摸肚子,小奶音带着点委屈,“你的欧气能变点吃的出来吗?”
曹皎云立刻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天灵灵地灵灵,锦鲤显灵快显灵!赐我灵果充饥行不行!”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响。几秒钟后,“啪嗒”一声,一颗青涩的小野果掉在曹皎云脚边,还带着虫眼。
和尘月:“……这果子,看着比太上忘情还苦。”她默默从自己小小的储物袋里(天道补偿的)掏出一块精致的灵米糕,优雅地小口吃起来。
曹皎云悲愤地捡起野果:“……月月!分我一口!”
青岚宗,一个坐落在灵气稀薄小山坳里的小宗门。山门略显陈旧,守门弟子正靠着石狮子打盹。
当曹皎云牵着个粉雕玉琢却一脸高冷的八岁女童出现在山门前时,守门弟子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
“曹……曹皎云?”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女子。印象中那个总是低着头、穿着洗得发白弟子服的平庸师妹,此刻容光焕发,周身似乎萦绕着一层难以言喻的灵韵,眉眼间自信飞扬。旁边那个小女孩,虽然个子小小,但眼神平静得吓人,气质卓然。
“师兄,是我。”曹皎云笑眯眯地打招呼,“我带朋友回来收拾点东西。”
守门弟子结结巴巴:“哦…哦…好,请…请进。”他目送着两人进去,挠挠头,“怪了,曹师妹出去一趟,怎么感觉……变仙了?旁边那小祖宗又是谁?”
一踏入宗门,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却也透着疏离。过往那些或漠视、或带着隐隐嘲弄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但这次,曹皎云腰杆挺得笔直,甚至隐隐散发出刚获得传承的、她自己都还没完全掌握的一丝威压。
“哟,这不是曹师妹吗?听说你接了那个必死的探查任务,居然活着回来了?”一个曾经明里暗里挤兑过她的女弟子阴阳怪气地开口,目光落在和尘月身上,带着探究,“还捡了个小丫头?你生的?”
和尘月眼皮都没抬,小奶音冷冰冰:“无知。吾乃天道亲闺女,尔等凡修,速速退避三舍。”那语气,配上她八岁的外表,反差感拉满。
曹皎云差点笑出声,强忍住,清了清嗓子:“李师姐,劳您挂心。任务完成了,还得了点小机缘。回来收拾东西,准备去投奔大宗门了。”她刻意加重了“大宗门”三个字。
那女弟子被和尘月的话噎住,又被曹皎云的话震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想反驳,却莫名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她心头发慌,到嘴边的刻薄话硬是咽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施施然走向曹皎云那偏僻的小院。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熟悉又简陋的小屋。一张床,一张桌,一个破旧的小柜子,就是全部家当。
“终于回来了!”曹皎云感慨,“东西不多,分分钟打包!”她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和尘月环顾四周,精准吐槽:“家徒四壁,打包确实省事。不过……”她指了指墙角,“那盆快枯死的刺儿草,你要带走吗?留着扎大宗门的脚?”
曹皎云:“……那是我的仙人掌!有感情的!必须带走!”她小心翼翼地把那盆蔫巴巴的植物捧起来。
收拾衣物时,曹皎云看着那几件洗得发白、还打着补丁的弟子服,大手一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些不要了!”她意念一动,想用空间能力直接把它们“收”进去。
“唰!”衣服是消失了,但旁边柜子上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也跟着不见了。
曹皎云:“……呃,新能力,手生,手生。”
和尘月:“……你这空间是吸尘器成精?”
收拾到厨房角落(其实就是个土灶台),曹皎云看着那口用了好几年、锅底都薄了的铁锅,犹豫了:“这锅……炖过不少野菜汤呢……”
“宝,”和尘月幽幽开口,“你是要去大宗门,不是去荒野求生。这锅,留给下一任有缘人吧。还是说,你想用它去敲大宗门的晨钟?”
曹皎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噗嗤笑了:“好吧好吧,听你的。”她决定只带走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小物件,比如原主母亲留下的一根朴素木簪。
打包到最后,曹皎云看着空荡荡的小屋,忽然一拍脑门:“等等!我的私房钱!”她冲到床边,掀开垫褥,从下面一个隐秘的小洞里抠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块下品灵石和一些凡人用的铜钱,这是原主省吃俭用攒下的“巨款”。
“这可是启动资金!”曹皎云宝贝似的收进空间。
东西收拾妥当,曹皎云想了想,决定还是去跟掌管内务、以前对她爱答不理的王掌事说一声。
找到王掌事时,他正对着账本打哈欠。看到曹皎云和她身边气质不凡的小女孩,他愣了一下,态度倒是比以往客气了些:“曹皎云?回来了?任务完成了?”
“是的,王掌事。”曹皎云露出一个标准的“营业微笑”,“多谢宗门栽培,弟子侥幸完成任务,还得了些机缘。此番回来收拾行装,特来向您辞行,准备去寻更大的机缘了。”
王掌事一听“更大的机缘”,眼睛亮了一下,但看到曹皎云那明显脱胎换骨、又带着去意已决的模样,也知道留不住。他捋了捋胡子,努力挤出和蔼的笑容:“嗯,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青岚宗庙小,确实难养大鱼。祝你前程似锦啊。”场面话一套一套的。
和尘月在一旁,用只有曹皎云能听到的声音吐槽:“‘庙小难养大鱼’?之前不是当咸鱼晾着吗?”
曹皎云嘴角抽了抽,保持微笑:“多谢掌事吉言。”
离开内务堂,曹皎云又特意绕到后山,找到了一位一直默默帮她、偶尔会给她留些剩饭剩菜的扫地哑婆婆。她塞给婆婆一小瓶低阶但温和的固本培元丹药(传承里最不起眼的边角料),又留下了一些干净的灵米。
哑婆婆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满是欣慰和不舍。曹皎云握了握婆婆粗糙的手,轻声道:“婆婆,保重。”
夕阳西下,给小小的青岚宗镀上一层暖金色。
曹皎云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做样子),牵着和尘月,站在山门前回望。曾经觉得压抑的宗门,此刻在暮色中也显出一种平凡的宁静。
“走吧,月月。”曹皎云深吸一口气,眼中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大宗门的灵膳!是数不尽的灵石!”
和尘月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嗯。首要目标:找个靠谱的飞舟驿站,用你的‘巨款’买两张票。其次:研究一下你脑子里炸开的那堆功法,别哪天走火入魔把咱俩炸了。最后:路上管好你的锦鲤光环,别再招惹野鸡和泥坑了。”
“知道啦知道啦!”曹皎云笑嘻嘻地拉着她迈步下山,“放心,有我这个欧皇在,飞舟票肯定打折!说不定还能蹭个豪华舱!”
两人小小的身影融入暮色,向着山下最近的修真者聚集城镇走去。青岚宗很快被抛在身后,成为一段过去式的注脚。前方,是属于她们的、充满沙雕与未知(可能还有天道挖的坑)的崭新修真之路。
然而,就在她们走出不远,曹皎云眉心那传承印记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快得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只觉得脑海中庞大的传承信息流深处,某个被暂时压制的、带着古老气息的意念碎片,似乎……轻轻动了一下?一丝极其隐晦的、不同于残魂空灵感的凉意,悄无声息地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