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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十八章(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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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沉浸在哀伤悲痛之中,就很难留意到周围时间的流逝,转眼间七日终了,大火也焚尽了。

莫子泠从后山回来,立身妆台前,望见镜子中自己的映像不觉就入了神,想起魏琰临终时的话来。

风经山......

这时三水和七叶也到了雅轩,自走进来朝她行礼。

莫子泠闻声回过身来,让她二人起来,问道:“小小姐近几日可好?”

三水回道:“阁主离世那日哭了几次,现在已较前活泼了不少。”

莫子泠听了便点头,又开口道:“既如此,便随我走吧。”说着就向往走去。

三水和七叶不解,忙问道:“不知,去哪里?”

说话间,宛童来至雅轩长阶之上,手里拿着两个包袱站在檐下,微微对莫子泠颔首,道:“照上午的吩咐将闲云居内两个姑娘的重要之物悉数打包送来了。”

莫子泠出去接了过来,并道了谢,宛童不敢受,莫子泠又严重了神情,长声嘱托他道:“若是我回不......”说着一顿,立即转变了语气,“消息已经传下去了,若是我没有回来,云氏一族就以阿翁为令,阿翁切记要护好夕儿。”

宛童听莫子泠的话中似有别意,疑惑中方要询问,莫子泠就把手重重按下了,宛童会意忍了下去,却又禁不住含泪叹道:“阁老这样,小姐这样,如今,您也这样!”

三水也发觉异常,带着七叶追了上来,诧异地问莫子泠道:“您是要赶我们离开吗?”

莫子泠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原不是司幽的人,没有必要再因我而卷在里面。”

殷孽远远就在山门后望见了莫子泠的身影,后面还跟着三水和七叶,各自拿着包袱。

莫子泠是知道殷孽一直在山下的,毕竟七日前就派了人告诉他不要空等着,可殷孽却回说:“没有冲上去,是我最大的容忍!”莫子泠拗不过,随他了。

一踏出来,殷孽就迫不及待地赶着上去,两个人目光相对他却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憋了半日,看莫子泠依旧身着孝服因念及她守灵中必不能饮食,才说了句:“阿莫饿不饿?”

莫子泠听着不由笑了,摇摇头,反问:“守了几日,那你饿不饿?”

殷孽也笑着摇头。

莫子泠见了就故意落了神色,叹气道:“那我的包子算是白带下来了,还是扔了吧!”一面说一面就把袖着的纸包取出,抬手作丢弃之状。

殷孽忙夺了下来,拿在手上,莫子泠就忍不住笑了,殷孽懂得莫子泠的有意为之,无奈之下就用手指弹了她的额头一下,并道:“走吧!”

“嗯。”

两个人相伴着离开,三水和七叶犹然跟了上来。

莫子泠又对殷孽说道:“以后不要再那么直直地站在山门前了。”

殷孽吃着包子,问:“为何?”

“以你的身份,太扎眼了!”

“……”

今日的晚饭,婢女还是端上来了一碗莲子羹。

辛玉宣一见就怒了,冲着一旁的离翘大声道:“都吃了多久的莲子了,你别太过分了!”

离翘也不转过头来,只拿眼睛瞥他,满不在乎道:“什么过不过分的,摘得多了自然要吃掉啊!”

辛玉宣听着愈发生气了,质问到她脸上,道:“那为何你不吃,就让我一个人吃?”

离翘单手倚面,侧过身来,道:“我吃了呀,这是你的份。”说着还冲他挑眉笑了笑。

“……”

辛玉宣绕是无法,就指着那莲子羹,对唐原说道:“唐原,这几天你辛苦,这碗羹赏你了。”

唐原不过躲在墙边打哈欠,一闻辛玉宣此话忙也端正了身体,颔首道:“我的也吃过了。”

离翘更加笑了。

三个人正没开交间,门外来人回道:“司幽阁大祭司求见庄主。”

辛玉宣听是莫子泠不由把神情敛起了。

离翘看辛玉宣沉了颜色,不免心起好奇,便悄问唐原道:“司幽阁大祭司是什么人啊?”

唐原一时为难,碍着各人的身份往事,没有回答。

莫子泠几人被引到前厅时,辛玉宣早坐在上等候着了,唐原就站在一旁。离翘则被辛玉宣拦下了,可她并不是个听话的主,利用自己的身手躲过护卫,隐在屏风后探出半个头来偷看,除此之外厅内再无其他人。

以辛玉宣如今的身份,行动就有许多人跟着保护,此番这般就是他有心遣走了旁人,莫子泠自然是看得出他的意图的。

三水和七叶是初次来到帝鸿山庄,也从不曾进入如此规模宏大的宅子,就有些怯怯的,莫子泠回手拉着她二人,安抚示意不要害怕。

辛玉宣觑眼打量莫子泠三个人的举动,又瞧着最后方的殷孽,不由笑了,问莫子泠道:“不知莫大祭司来我帝鸿山庄,可是有何要事不成?”说这话时,辛玉宣故作端正了身体以示距离。

自相识以来这是辛玉宣第一次喊出大祭司,莫子泠心里清楚,他对于她隐瞒下真相还是存着怨气的,于是就放低了自己姿态,配合着朝上拱手见礼,而后起身才说道:“怜远行而来,实是有一事相求于庄主。”说着侧过身去,把三水和七叶推了上来,“望庄主可以收下这两个孩子,留作婢女也好。”

辛玉宣听了没言语,拿眼睛在三水和七叶身上略瞧了一瞧,不禁笑了出来,又问:“你凭什么要我答应你的请求?且不论我帝鸿不缺什么奴仆,单单这不知根底的两个人冒冒然到我山庄里面,谁知是不是你司幽安插人手进来?”

这时三水不忍见莫子泠白白因她二人受辛玉宣的欺负,便反手拽了拽她的袖口,意欲离开。

莫子泠心里清楚,她若不在,除了这里,再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且能护住她两个周全,莫子泠也听得出辛玉宣的话中之意,既有求于人,那便什么都得受着,于是就顺着辛玉宣的话接着道:“庄主只要可以留下她们两个,还有什么条件尽可提出。”

尽可提出?

辛玉宣一听这话,莫名地心头起了火气,他真的很气莫子泠对谁都是这样,而他自己就......

辛玉宣反而冷漠了神情站起了起来,几步走到莫子泠身前,直面看着她,故意问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倘若我说,我的条件是你,你也给吗?”

莫子泠闻言不语,殷孽则登时就抬眼寒了目光。

唐原虽不甚了然当下的情形,但凭着剑客本能的警惕,意识下感受到杀气立即拔出了刀。

“嘭”的一声巨响,屏风倒了。

离翘由于不能全然听清几人的讲话就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岂料失手就把那屏风跌碎了,引得几人循声望去,她自己就有些讪讪的,羞红了脸,欲躲欲跑的。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之际,殷孽迅速过来,伸出手强行把莫子泠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辛玉宣很是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唐原就收了刀过去把离翘带了过来。

辛玉宣仍欲继续方才的话,却不想自己鼓足了良久的气势尽数被离翘毁得一干二净,而殷孽也跳身出来将他与莫子泠隔断,如此就不再是两个人之间的了,不得不把余下的心情都咽下了。

离翘的眼睛转个不停,又打量着几个人谁也不开口都默默的,就自觉尴尬起来,因思及辛玉宣此前对莫子泠的态度些许微妙就不免纳罕地转过头去望她,见她长发素服,头上衣着不甚着装饰,面容神情淡然,衬得整个人清清净净的,倒是于世俗凡尘不同,难怪辛玉宣会念念于兹,离翘自己也是很欢喜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大姐姐,于是兴起一时就没有思虑别的开心地蹦脚在辛玉宣身后猛力朝莫子泠挥手,一面挥还一面笑。

莫子泠微微一怔,继而就被离翘天真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殷孽瞧着莫子泠笑了,也便缓和了神色。

辛玉宣发现了离翘的动作就生了气,只不过此刻的气与之前的不同,连忙回过身来一把拉下了离翘的手,并大声制止道:“你安静点!”

离翘对于辛玉宣有意搅扰她与莫子泠打招呼很是不服气,就用力挣脱开后不屑嘟嘴,还跑到了莫子泠身边,嘿嘿一笑抱住了她的胳膊,侧过头来冲着辛玉宣挑衅炫耀。

辛玉宣被离翘惹得讲不出话来,眉头都要拧成一条了,只好向唐原道:“还不快把她拉回来!”

“啊?”

唐原也糊涂了,过去强行把离翘拽开了,离翘依旧不情不愿的。

那边辛玉宣又敛起了神色,对莫子泠道:“既然得不到你的人,那我就要名分。”

莫子泠方要开口就被辛玉宣打断了,道:“你答应的,不能拒绝。”

殷孽此番倒是没言语,不过是经过离翘这么一闹他也觉察出来辛玉宣刚刚的话原没那个打算都是强装的,现下倒想见识见识他还要耍什么花招。

院子里面的人来来往往的,有的去搬桌子,有的去找焚香炉,有的去摆贡品,有的去拿锦缎,一一不同。

唐原默默瞧了些许,忍不住问辛玉宣道:“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辛玉宣回道:“素来结拜不都是这样的吗?”

“......”

辛玉宣不闻他回答,就问:“难道我弄错了吗?”

唐原把头转开了,不想睬他。

辛玉宣一见唐原这般就愈发地追问了。

离翘站在莫子泠身侧,举着手在量两个人的身高做对比,看着自己踮着脚都还差点,就笑着感叹道:“姐姐,你好高啊!”

莫子泠微微一笑,道:“夫人叫怜‘子泠’即可。”

离翘只顾笑,并不理会莫子泠的话,又道:“那就怜姐姐好了。”

莫子泠也不便多说什么,由她了。

离翘对着莫子泠有些诸多的好奇,就一直纠缠着不肯放开,问东问西的,时不时就伸起手来。

莫子泠其实对于他人的触碰是有抵触之情的,怎奈今日不知如何却格外温柔容忍,或者被离翘真诚纯粹的性子感染了,把这段日子里积压在心头的思绪缓和了,或是认为自己年长于离翘只当她是一个小妹妹在照料。

殷孽就在旁边静静看着,见莫子泠在和离翘交谈时发自内心的笑意也禁不住欣慰地笑了笑,原本他对于离翘挤走自己还粘着莫子泠的行为而心生不自在,现下皆不作计较了,甚至还有些感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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