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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转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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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瓷又问:“你还待在这里,做这些,真的是为了我为了姜瓷吗?”

糜岭也还是顿了一顿才说:“全都是为了你。”

“所以你是在说你爱我,你不爱那个人了,是吗?”

姜瓷等了好一阵儿,可是糜岭彻底沉默下来了。他嗤笑一声,甩开糜岭的手:“就算你说了你爱我,说了你不爱那个人,我也没办法继续和你待在一起,每一次你看着我或者跟我说话,我都会觉得你把我当成别人,假如你刚才说为了我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儿真心,那么我请你现在就走,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一次糜岭很快地斩钉截铁地答:“不可能。”他端起碗又舀一勺粥递过来,说:“吃饭,吃完了我们就下山。”

姜瓷瞪着眼看了他半晌,忽然抬手打翻了粥碗,起身回到了床上。糜岭又跟过来,他手臂被粥烫红了,血印子上还沾着米粒,也不去管,若无其事地给他掖被子,说:“好吧宝宝,你乖乖睡觉。”

但姜瓷仍睁大了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对着他,他卷了他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漫不经心地说:“要舅舅讲故事给你听么?”

姜瓷打开他的手,闭上眼翻过身去。糜岭躺下来抱住他,真的开始讲起故事了。

他紧紧掐着手心,恨他恨得头疼欲裂。他真不明白糜岭为什么不能自圣诞夜那天后就安安静静地消失,在那时候他还可以把“糜岭”粉饰成一个只爱他的完美情人,把“姜瓷与糜岭”粉饰成一对苦情鸳鸯,他还可以把那一点儿甜蜜回忆拧成一根灯芯,点燃它,借着它微弱的光继续往前走。

可是现在糜岭非要剥开幻梦的皮,抽出里头血淋淋的肉给他看,叫他知道现实是他爱的人不仅猜忌他,把他当成替代,甚至如今在他知晓这一切之后,还要赖在这里,逼迫他继续把这个替身当下去。

他真希望他确实是糜岭想的那种人,是个与周盛业合谋要害他的妓。

山里起雾,白医生赶到时已是傍晚了。打了针,姜瓷再没能睡着。但糜岭许是累坏了,躺在床上睡得沉。

他悄悄下了床,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里面装的都是这段日子糜岭送给他的东西,耳坠戒指,红宝石蓝宝石,蝴蝶手表,翡翠项链。他把东西一个个全扔出了窗外。

开门出去的时候,糜岭竟还没有被声响吵醒。他从门缝中觑他一眼,见他紧着皱眉,微微蜷着身体,一只手搭在受伤的右腿上……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王妈在客厅拖地,见着他吓了一跳,赶忙扶他坐下,说:“下来干什么,还不躺着,再折腾下去真不知道要病到什么时候了!”

他懒洋洋地说:“死了才好。”

“呸呸呸,什么话!”王妈絮絮叨叨劝起他来了,他心里厌烦,打断她说:“我想喝水。”

“好,我这就烧水去。”她这么说着,却不走,四下瞧了瞧,往他身前凑了凑,道:“老爷递了口信来,说……说让问问三少爷今年生意上有多少进项。”

他怔了一怔,忽而觉得有针扎在眼皮上似的,眼泪又默默泼洒下来了。五年前在那个污秽的下等船舱里,他还和母亲畅想周盛业会帮他找医生,可是周盛业却把他关在这里,一个比那船舱更污秽的地方,一个接一个的男人,一场接一场的折辱,数不清的谩骂讥讽。

他死心了,行尸走肉地活着,可偏偏他的爱情来了,但又在短短几个月里幻灭了,并且现在显露出了更丑恶的面目来,比周盛业施加在他身上的一切还要令他感到痛苦与耻辱。他想要结束,断绝,可是没有人听他的意愿,没有人把他当一回事,他被逼迫着又要去接近那面目可憎的爱情了。翻来覆去,一会儿如此,一会儿那般,到底要怎么样呢?

他推开王妈,又摔花瓶又扔茶杯,叫起来:“到底要怎么样,要怎么样!我真的受不了了!”说完就穿过穿堂,直直奔进花园里去了。

王妈当下没留心,只以为他同平时一样闹闹脾气,过后也就罢了,就没去追他,蹲下来收拾满地碎瓷片,刚把地扫净,糜岭就也下来了,头发衣服乱得不成样子,眼里满是血丝,神色焦急,高声问道:“他人呢!怎么回事?也不看着他点,就让他乱跑吗!”

王妈支支吾吾也不敢讲明缘由,只说:“刚刚到花园去了。”

糜岭就追进花园里。晚上了,天却不暗,月亮澄黄一个高高挂着,雾气也散尽了。他心里躁,总觉得要出事情,没有多想就往园林里去。下来得急,手杖都没拿,跌跌撞撞地,卵石径上又滑,好几次险些摔跤。等踏进园林,一眼瞧见姜瓷站在廊桥边,已脱光了衣服,银狐毛大氅被他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地上,月白的睡袍放在大氅上,两条腰带被风吹得在空中翻飞,兔毛嵌金线的拖鞋压在最上面。

风很猖狂,吹得他头发四处乱飞,黑色的网似的掩住了他的面庞,然而月光不合时宜的明亮,把什么都照得清楚,透过那些发丝的罅隙,糜岭看见他乌溜溜一双眼睛,死水一样的沉静。

他霎时心惊肉跳,眼前黑了一瞬,揪着身侧几根树枝子才勉强站稳,已经来不及跑过去阻止了,只能厉声喊道:“姜瓷!你过来!过来!”

风卷着他声音吹到姜瓷那儿,听在耳里就成了呓语般无意义的呢喃。姜瓷垂下头望向下方的池塘水。

到底要怎么样,往后会怎么样,他不愿意再费心去想了。就算周盛业真的像说过的那样,要找些道士法师来做法,把他的灵魂困在这里,也无所谓了,反正与此时的他无关,没有他的份了。

他跨出步子跳进池塘里,像那个梦,他看见几尾鲤鱼甩着尾巴惊慌地逃开了,干枯的夏荷的根茎盘结在池底,廊桥底柱上长满了绿色青苔,水面上硕大的一个月亮,仿佛占据了整个池塘,池水的脸成了黄彤彤的,张大了嘴,与梦中一模一样的胸肺间的痛苦,挤压着挤压着——

“咳咳咳……”

不是预想中的宁静,一切都爆开来了,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咳嗽,呕水声,喧嚣的风,沙沙的树叶,吵闹的月色,糜岭沉重的呼吸。

“不……你放……咳咳……”他抬起酸软的手臂想推开糜岭,但糜岭拿大氅包住他身体,把他紧紧按住了。

他也浑身湿透,淋淋沥沥流着水,一张沉郁的脸挡住了月亮,俯下身来的时候掩掉了所有光线,像湿淋淋的一个漆黑寒夜拢了过来,把姜瓷密不透风地围住了。两人都瑟瑟发着抖。

姜瓷面如死灰,胸口火烧,喉间一片血腥,再匀不出任何力气了,软绵绵倚在他怀里。

“小宝!”糜岭声音嘶哑,不住地抚他的脸,明明抹尽了水,还觉得他五官模模糊糊,仿佛仍隔着一池水在看他。

姜瓷偏过头去又呕,糜岭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说:“好了好了没事了……你想下山去玩,我们这就走,马上就走,周盛业不从我这儿知道点什么不会放你,你给他打电话,说初十那天有批货会到九龙的南码头,我们现在就回去,你马上给他打电话说,说了我们就下山,你和舅舅住一阵子,舅舅每晚都办舞会,叫许多人来陪你玩,好好玩,好吗?”语无伦次地。

姜瓷稍缓过来一些,看向他,他那血红的一对眼睛,雨夜里燃起的两团火似的,把他心里的恨又烧出来了。噢,是非要亲眼见他寻死了,才终于肯给他想要的是吗?一场舞会,下山的两三个小时,糜岭要他用命来换的。

他心如刀绞,皱起脸痛苦地呻吟了几声,忽然紧紧攥住了糜岭湿透的衣襟,阴阴地笑了一笑:“糜三少……你可咳咳、可要想好了,说不定我是在演戏给你看呢?我下了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捅你一刀子,要你死呢?毕、咳咳毕竟我蛇蝎心肠,与周盛业合谋想害你想了大半年了咳咳……”

死也死不成,甩也甩不掉,那么他就如了糜岭的愿,做一个无情无义的婊子,当一个乖巧听话的替代。

糜岭听他说这些,握着他的手,仿佛此刻他手里就有一把刀似的,往心口一扎,说:“好,好,小宝,我甘愿死在你手里……”

他低头吻住姜瓷,深深地狂乱地。姜瓷没有再拒绝,把手臂软软地温情地搭在他肩上。越过糜岭肩膀,他又能看见那硕大如盆的月亮了,小小的园林里,月色在随风飘摇的树叶上掀腾翻覆,四下飞溅。太冷太长的冬夜,斟满了爱与恨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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