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氏对女儿婚事越想越得意，再考虑到从此女儿也能助力儿子廷炜的仕途，几乎要笑出声来。

蓦地她想到一桩可怕的事实：纵有再多好处，她们和官家完全搭不上话，顾廷烨只是没法阻挠，却肯定不会出力；就算是太后那边，她的门路也很勉强，太后怎肯为了廷灿指婚？

若找墨兰的话，先不论墨兰能不能有这个人脉，就算真能办成，人情也太大了。

虽然墨兰一直装贤惠，但小秦氏这种聪明人，早看出墨兰骨子里只认利益，绝不会平白无故送人情。

她顿时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热情熄灭了许多，只是叹息道：“宗室是天家血脉，我们顾家虽说是侯府，终究是臣子。”

“太夫人过谦了！”墨兰向前倾身，压低声音，“顾家世代功勋，如今顾候又得官家重用，真要配宗室，倒也不算高攀。”

小秦氏眼中精光一闪，剥了颗松子给墨兰：“话虽如此，可我和二郎形同陌路，他如何肯为廷灿说话？我又与宗室素无往来。除非……”

她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太后与我娘家东昌侯府，当年也有些情面，这些年我那哥哥虽不得志，我在汴京城还有些名声，若去卖张老脸，说不定能让太后体恤。”

墨兰闻言轻笑出声，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太夫人，恩出于上啊！”

“二郎那边……”小秦氏还是颇感为难。

“这个忙，顾候不帮也得帮，由不得他！"墨兰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如今官家为了撤帘之事，与太后已有了嫌隙，正要拉拢宗室……”

“将廷灿妹妹送去联姻，于官家而言，是个拉人情的机会，所有人都知道，顾廷烨是官家心腹，廷灿在外人眼里，就是帝党中人，和她联姻是效忠官家。”

“可对太后来说，让廷灿联姻宗室，却费力不讨好，只是白送廷灿一场泼天富贵，宗室难道缺个美貌千金？既然拉不到宗室恩情，她凭什么肯帮忙？”

“再者，太后毕竟与官家隔了一辈，跳过皇后去找太后，岂不是让官家难堪？”

小秦氏听了连连点头，眉头也舒展开来，开始说出最大的担忧：“大娘子真知灼见，我自然句句听你的，可我们与皇后……”

“太夫人放心！”墨兰突然提高声调，笑容异常明媚，“我与皇后的嫂子的张大娘子、皇后的亲妹妹小沈氏都有些交情，在她们面前说话还管点用，这梯子，我帮墨搭！”

小秦氏要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后立刻站起身来，面上满满的感激之色：“大娘子对我们母子三人的恩德，便是让我做牛做马，也不能抵消万一！”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墨兰起身行礼，“廷灿妹妹才貌双全，性子又是个清冷的，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管，哪里对得起昔日之情？”

离开宁远侯府时，墨兰回头望了眼朱红大门上锃亮的门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肯出力帮忙，固然有和顾廷灿的情分在（难得遇到一个美貌才女，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更重要的目的，是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声势，切入垂涎已久的宗室交际圈，拿到更多人脉和资源。

顾廷灿这种不通世故的笨蛋美人，以后无论哥哥的仕途、母亲的安危，还是想站稳脚跟，各方面都需要借助自己，是最合适的一颗棋子。

三日后，坤宁宫内。

皇后沈氏正在修剪一盆金桂，小沈氏站在一旁递着剪刀。

“姐姐，那盛大娘子说的确有道理。”小沈氏轻声道，“如今官家正要施恩宗室，以稳固朝局，顾家姑娘嫁过去，既全了官家体面，又能让宗室感恩。”

皇后剪下一截枯枝，淡淡道：“顾候那边……”

“亲妹妹能高嫁，他有什么不高兴？”小沈氏不以为然地说，“他与继母不和，那是顾家自己的事，谁家没个针长线短，就说我……难道就为了让他高兴，官家的恩典也不顾了？”

皇后将剪刀交给宫女，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好了，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和小将军能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让我高兴！这两天我与官家说说吧，顾家世代忠良，配宗室也不算逾矩。”

消息传到顾廷烨耳中时，他正在书房批阅公文，闻言笔尖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片污渍。

“廷灿要嫁六王爷的嫡孙？”他猛地站起，由于动作太快，案几上的茶盏差点被衣袖带翻。

明兰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说是官家的意思，让宗室和顾家联姻，想问问你的主意。”

“官家都同意了，我难道还能说个不字！”顾廷烨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

他站起身后转了一圈，咬着牙道：“皇后娘娘和廷灿非亲非故，怎么好端端地，非要给她保媒？”

“我……我听人说，是……是四姐姐！”明兰硬着头皮道，“她找了小沈氏和张大娘子，说廷灿是你亲妹妹，也是禹州帮的，才让她联姻宗室！”

“果然是她！”顾廷烨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她这是狐假虎威，白白借我的势啊！廷灿和我没有兄妹情，却硬借着我的招牌……”

他转身望向窗外，阳光正照在他阴沉的脸上。

顾廷烨心里无比愤懑，如果顾廷灿借自己的招牌做坏事，自己可以第一时间跳出来切割，说一句“不徇私情，秉公办理”就万事大吉。

可成亲是大好事，顾廷灿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妹妹，在外人眼里和自己是一家人。

自己也没理由反对她高嫁，再者人家亲娘都同意了，也不用征求自己这个嫡兄的意见。

如果撕破脸反对，说廷灿不宜高嫁，只会令官家不满，认为自己为了私人恩怨，破坏朝廷大局；外面也会说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打压自己妹妹。

顾廷烨感到很讽刺，正因为他是官家心腹，混的风生水起，才让顾廷灿有了联姻价值。

假如自己郁郁不得志，墨兰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没法说动皇后和官家：皇室联姻的名额那么珍贵，岂能随便浪费？

一想到这点，顾廷烨忽然不可抑制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ps：这两天感冒，硬着头皮写了，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