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将军言重了,薛大夫的伤是为了方将军所受,而且薛大夫烧了敌人许多粮草,算是功劳一件,我们多关心些也是应当的。”
“陪喝陪聊的关心,”施庚踱了两步,目光从魏蕲掠到方景宏身上,“敢问方将军魏总兵陪睡吗?”
方景宏对上他的眼神,嘴角挑出轻狂的弧度,他冷冷一笑:“怎么,与我一同来的那两位将领每日去施将军营帐,就是给你提供这些服务的?”
太后派来的郑、王两位协助将领都三十好几,粗皮黑面,别说施庚不喜欢男人。
就算喜欢,想到他们两个说话唾沫横飞的样子也下不了口。
更别说打他们来军营后,总是对施庚行事指指点点,动不动拿太后出来压人。
施庚对他们早已是厌恶至极。
“你少在这胡说,分明是你们在暗行苟且。”
施庚指着方景宏说,余光却瞥了眼梁蘅,他每次见梁蘅都忍不住犯迷糊,暗叹对方不是女子,不然他是一定要弄到手的。
“我们做什么都与施将军无关,”方景宏不客气地回怼,“只要施将军安分守己,少自作主张,不贪功冒失,我们就一定能打赢北羌。”
施庚气得鼻翼外翻:“方景宏,你给我说话客气点。”
“怎么客气?请施将军不要没脑子天天整幺蛾子?”
施庚:“你!”
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陈忠,陈忠进来后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薛煦与方景宏身上。
薛煦察觉到了,不过他一直低头盯着杯子,似是在走神。
听见争吵,陈忠上前劝慰道:“施将军,您不是也关心薛大夫的伤势,特意叫小的来给薛大夫检查身体的吗?”
经他提醒,施庚想起来意,不过叫他跟方景宏服软那是不可能的。
他别过眼睛,硬着语气说:“你去给他看看。”
“是。”
陈忠朝薛煦走去,方景宏坐在外侧,见陈忠过来,他快速扭过身,伸出左腿往陈忠面前一横,挡住了他的去路。
方景宏身量高,腿也有种霸道的长,拦在那里直叫陈忠头皮发麻。
“我师弟的伤就不劳烦你了。”
“不劳烦不劳烦,”陈忠谄笑着摆手,“这是小的职责。”
方景宏阻拦的腿没让分毫,陈忠不敢越过他,瞧着面前匀称,一看就很有力量的腿咽了口唾沫。
壮着胆子开口:“方将军,小的只是帮薛大夫检查下身体,没有恶意的。”
“刚与施将军说过别整天没事整幺蛾子,这么快就忘了?这位大夫既然医术了得,不如给施将军看看脑子。”
“方!景!宏!”
三个字几乎是从施庚齿间挤出来的,他面色爆红,看得出来,火气已经烧到了眼底,即将喷薄而出。
施庚垂在一侧的手,手指握成拳,因为攥得太紧,手侧的纹路十分清晰,手背青筋爆起,看上去是要打架。
方景宏抱着胳膊往后倚在桌上,歪着脑袋看人,神情嚣张至极,像是生怕施庚不动手而故意要激怒他似的。
不过施庚见识过方景宏对战赫丹,自知不敌,最终也只是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倒底没敢挥上去。
方景宏轻嗤一声:“胆量不够就别学着别人发狠。”
“你……”
施庚还没受过这等侮辱,再忍不是男人。
他握着拳头就要上上去跟方景宏拼命,陈忠连忙跑过去挡住他:“施将军冷静,小的观薛大夫面色红润,精神也不错,想来身体恢复的不错。”
施庚想起过来的目的,略一冷静,看向陈忠。
陈忠背着其他人,朝施庚别有深意地眨了下眼睛。
施庚会意,一拂袖子道:“既然恢复了,本将军就不多此一举了。”他又转向魏蕲:“魏总兵,别忘了你的职责,你不是谁一人的管家。”
魏蕲抱拳:“是,末将谨记。”
施庚斜了方景宏一眼:“我们走。”
直到他走,薛煦也没抬头看他一眼,仿若没发现来人。等到脚步声出了营帐,薛煦才抬起头看向梁蘅:“大师兄,如何?”
梁蘅点了下头:“应该是骗过了他们。”
刚才在施庚进来的刹那,梁蘅用气音跟薛煦说了俩字:“发呆。”
结合梁蘅所说药性特点,薛煦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施庚哪会真好心过来关心他,不过是来试探他们服药效果罢了。
薛煦不可能叫陈忠给他把脉,拿着杯子假装走神,就是为了营造自己药效在发作的假象。
等走到施庚的地盘后,施庚菜迫切询问:“看出什么了?方景宏跟薛子安确定都服过那药吧?”
陈忠笃定地点头:“薛子安眼神呆滞,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可以确定是药在发作的迹象,只是……”
到了施庚营帐前,他顿住脚步:“只是什么?”
陈忠眼神闪躲,此事若追究起来,他首当其冲被问罪,谁让他忽略了薛煦身子骨不好,有些药对不同体质的人药效不同。
“有什么话快点说。”施庚不耐烦地催促。
陈忠迟疑着开口:“我瞧那薛子安身有旧疾,药效发作可能要比方将军早一些。”
施庚眼皮跳了一下:“早多久?”
“看他方才的情况,可能要提早十天左右。”
“十天!”施庚有想砍人的冲动,“你他娘怎么不早说?”
陈忠低着头瑟瑟发抖不敢答话,这是他的失算,他与薛煦共事良久,早知道他身体不好,下药的时候应该考虑进去的,却是忘记了这点。
瞧着他这幅懦弱的样子施庚就来气,还欲再骂,身侧有人过来了。
是太后派来协助他的郑、王两位将领。
两位将领板着张脸,脸色看上去比平时还要黑,步伐沉重急切,似乎在生气。
施庚本来也不待见他俩,但怎么说他们也是姑母太后派来协助自己的,再不待见也得笑脸相迎。
他笑着问道:“两位将领这是怎么了?”
王将领脾气稍差,由于施庚多次不肯听劝,两人之间可以说是相看两厌。
“你是不是悄悄去了北羌?”王将领开口就是质问,语气还很不好,惹得施庚也拉下了脸。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里面去说。”郑将领道。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没有证据的话,王将领还是少说,当心祸从口出。”施庚冷冷警告了一声,转身进了营帐。
“他还敢不承认。”
王将领就要上前争论,被郑将领拦住,郑将领:“老王冷静点,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来是想方法一起解决问题。”
“他承认都不肯承认,怎么解决?”
“那也要解决,谁叫他是太后的侄子。”
说起这个王将领就火大,施庚若非太后侄子,他会听命他个屁,他恨不得亲手弄死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王将领闭了嘴,与郑将领一同进了营帐,不甘地行了礼。
施庚站在桌边,正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仔细地擦拭着一把剑,桌上还有一把,分别是他父兄的遗物。
陈忠低着头立在桌边,像是犯了错等待被惩罚的龟儿子。
施庚眼也不抬地开口:“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不过若有人凭白污蔑本将军的话,那就不要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他将剑身微微一偏,闪出一道震慑的寒芒。
不过郑王两位将领也是练家子,谁也没被威慑到,王将领甚至还在心中暗骂,有本事你就打啊,看谁对谁不客气。
郑将领站出来解释道:“启禀施将军,事情是这样的,据探子来报,北羌那边直接有人暗地拿着您的画像询问是否见过您,因为有人看到过您去了那里。”
“谁看到的?”施庚急忙询问,这一句话便暴露了他去过那里的事实。
说完他也反应过来,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索性算了,反正他有自己的计划,只要目的能达成,就算被他们知道了又能怎样。
王将领想要嘲讽施庚不是不承认吗,被郑将领眼神制止住。郑将领继续道:“对方是为漠北办事的,很大可能是魏总兵的人。”
“好个魏蕲,他竟然敢调查我。”施庚磨牙凿齿地说。
郑将领:“将军,敢问您去北羌是为何事?”
“我……我当然是有自己的事要办,你问这个做什么?”
郑将领眉头紧了紧,他去地方阵地能有什么事。
不过他并没质问,而是道:“魏总兵虽没确切证据证明当日乔装打扮的人就是您,但他肯定也已经认准了就是您,末将只想知道,将军去那边所为之事是否会被查出来?”
“不会。”施庚几乎不假思索地笃定开了口。
开玩笑,也不看看他商讨计划的对象是谁,在对方地盘查对方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郑将领皱着的眉头并未放松,施庚越是笃定,他心里越发不安。
但施庚不肯说,他只能想办法去套:“将军可知在方将军来前为何会一直兵败?”
施庚一下子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为何?”
“因为魏总兵不想让施家赢,或者说不想让太后赢。”郑将领耐心解释,“只要您输,在漠北军营便建不起威望,漠北兵权就永远收服不了。”
施庚没想过有这层因素在,一时愣住。
“所以不论大小战役,您跟施老将军都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