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好好聊聊。”

这次换徐岁安背靠玻璃门，拦下她的去路。

逯春和犟劲儿上头，梗着脖子问他：“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不管我有什么想法，你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反对。”

“我不是反对你，我只是想给你提供更多的选择。”

“我不需要你给我提供选择。”

徐岁安哑然，等她的下文。

她眨眨干疼的眼，咽下顶到喉咙的酸涩，声音颤抖：“我需要的是，你支持我的选择。”

他偏心直口快，有些话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说。

“明知道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也要无条件地顺从你吗？”

她笑了下，嘲讽他也是自嘲。

“徐岁安，你别太自以为是了。”

“逯春和，也请你不要总是质疑我。”

“你看，你一直都是这样，自以为做什么都对。”

她失控了，憋的那一肚子气，现在立刻马上，必须撒出来。

“什么时候拒绝我，什么时候来找我，你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等你一年又一年！”

呼……

和他之间，有些避而不谈的事情，总算说了出来。

尽管不合时宜。

徐岁安眼睛里的神一下散了，怅然道：“我们经历这么多，难道你一点都不明白吗？”

“我怎么不明白？你不就是想说你是为我好吗？倒是你，你真的明白我吗？”

说完，逯春和把箱子放到地上，拉开他，再拉开门，跑了出去。

一直跑，一直跑，仅仅用了五分钟，她从产业园跑回风荷珺府。

进门换完鞋，逯春和等不及喘好气，拿出手机给王瑞发微信。

「我后天可以去宣发部报到。」

很快，对方回了个OK的手势以及北城总部地址。

她大口大口呼吸，平复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点开订票软件。

不看价格，只看时间，毫不犹豫买了下午三点飞北城的机票。

订好之后，心跳稍微慢了些。

她走去卧室，把昨晚刚打开的行李箱重新合上，找到身份证塞进包里，拉好拉链。

“刺啦”的声音刚落，入户门的密码锁响了。

十几秒后，徐岁安出现在卧室门口。

他目光扫过床边立起来的行李箱，冷脸问：“这是要干嘛？”

“我已经决定了，下午飞北城。”

“这么仓促？”

“后天上班，我得赶过去找个住的地方。”

“一定要这样吗？”

“嗯，一定。”

徐岁安看着她沉默一霎。

“好，我送你去。”

“不用——”

“航班号，告诉我。”

他第一次肃声打断她。

逯春和忽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一系列行为，好像过激了。

分明早上还想给他台阶来着。

结果闹成这样。

她抿嘴解锁手机，把订单页面找出来给他看。

“你自己看吧。”

这样，算是又给了他个台阶吧？

徐岁安照着她的订单给自己买了张票，眉头松开些。

“明天一天时间，找房子恐怕不够。”

“那我就……先住青年旅舍。”

她强装一副自有安排的样子，实际上，被他说慌了。

北城，她只旅游去过两三次。

租房，更是没什么经验。

徐岁安拿她没办法，撇了下嘴，声音软和下来：“公司地址。”

逯春和莫名心虚：“要地址干嘛？”

“放心，机票都买了，肯定不是为了拦你。”

她一噎，说不出话来。

呵，好一个反讽。

逯春和表面不爽，但还是乖乖翻出和王瑞的聊天记录给他看。

只见他瞥了两三秒，已经记下地址打开了预订酒店的软件。

1月30号周一入住，2月5号周日离店。

她看得一清二楚，徐岁安连订六晚。

提交完订单，手机的主人锁了屏，放进裤子口袋，绷脸看她。

她不敢抬头，对他插在口袋里的手嘟囔：“你订那么久干嘛？送我到了地方，你不就回来了嘛？”

他低下头来，眼角衔着冤屈，非要和她对视。

“人生地不熟的，我怕你这个犟种被人拐走，卖了。”

逯春和朝下的嘴角终于抬起些。

只要他愿意下台阶，就可以原谅他一半。

逯春和想。

“对不起。”

她说得含糊不清。

“什么？”徐岁安故意将左耳凑过来，“没听见。”

逯春和对准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对！不！起！”

起字刚说完，徐岁安扭过来摁住她的后脑勺，贴上她的唇。

是暴力的，没有余地的一吻。

肆意叫嚣不满，挟着惩罚的意味。

逯春和抵抗不过，只好顺从，迎合。

在防线进一步崩溃之前，讨饶。

她小口喘气，退出战场。

徐岁安抵着她的额头，薄唇轻轻启开。

“我从来没想过，要逼你做什么。我只想，让你过得像从前那样，轻松快乐。”

“可你知道，我妈只剩下我了，我除了早点工作，好好赚钱，没有别的选择。”

徐岁安往后撤了撤，那双垂着的丹凤眼，不由得满眼心疼。

“有我呢，天，永远塌不下来。”

“你又不是铁打的，读书加创业够辛苦的了，我不能把压力再加到你身上了。”

他揽她进怀，叹了口气。

“你早点把话说开，我们哪里还会闹这个别扭？”

“……哎呀，我那不是上头了嘛。”

箍在她背上的两只胳膊紧了又紧，她的侧脸只得密实贴着他的胸膛。

心里那个疙瘩，噔的一下，被扽开了。

“下次，你记得抱抱我，哄哄我，我就不那么上头了。”她娇声软语。

“嗯，好。”徐岁安回，“只要你能把气撒出来，不伤害自己，怎么闹都行。”

“那……我们和好？”

“哪里不好过？傻瓜。”

逯春和突然想起他工作室的事，推开他问：“跟我去北城，你工作室怎么办？不要紧吗？”

徐岁安“啧”了两声，冷不防感叹道：“还是我命好，找了这么个懂事好哄，还不忘替我着想的好老婆。”

“谁、谁是你老婆？”

逯春和耳根子发烫，被“老婆”二字吓到结舌。

“除了你，还有谁啊？”他挑眉笑说。

“你现在这么叫，还太早了点。”

“你可以……先适应适应。”

他不错眼地盯着她，随时要吃人的样子。

“我才不要呢，你以后别叫了。”

对方攻势过猛，逯春和节节败退，退坐到了工学椅上。

徐岁安伺机扶住椅子，弯下腰。

“要不然，你叫声老公？你叫了，我以后便不叫你老婆了。”

“那你休想。”

逯春和屁股下的椅子被他摁得牢牢的，无论怎么用力蹬，都滑动不。

逃无可逃。

“嗯？不叫？”

徐岁安歪了下脸，换个角度仔细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那眼神，侵略性十足。

逯春和败下阵来，低着眼皮，糯糯地唤了声“老公”。

徐岁安不满足，鼻尖对上她的鼻尖，似碰非碰。

“没听到。”他说。

他的鼻息融散于空气，随着她的呼吸，侵入鼻腔，直冲大脑。

逯春和短暂地空白了下。

主动认输的人再也没有赢的可能。

只能认命，做对方的俘虏。

“老公。”

她红着脸，又唤了声。

声音刚落，赢家再次吻下来。

尽兴地享受这世上最好的战利品。

傍晚，飞机落地北城，两人拖着行李箱去了酒店。

刷完房卡进去，徐岁安立即放倒行李箱，取出笔记本，坐到窗边的桌子前投入工作。

逯春和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的执拗，害他不仅没休息成，还跟着奔波受累。

心疼又愧疚。

没敢打扰他，逯春和安安静静靠在沙发里，先按照他的口味点了个外卖。

然后加上宣发部的领导，简单说明自己的情况。

最后下了个房产中介App，看起周边的房子来。

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眉目。

宿舍她都很少住，更别说租房了。

看得她一脑门官司。

二十分钟过去，门铃响了。

她刚要起身，徐岁安朝她摆了下手，迈着大步去门口。

这个场景再寻常不过，却是她梦寐以求的。

她曾无数次幻想，

窗外，夜幕将上，天色变成浓重又纯粹的蓝。

进入一天中浪漫又短暂的蓝调时刻。

有的地方亮起灯，有的地方还暗着。

行人熙熙攘攘，匆匆归家。

她和他待在一起，忙忙这个，忙忙那个。

有话就聊，没话就默着。

放松，舒适，充满烟火气。

徐岁安一手拎外卖，一手拉椅子过来，坐在她对面，双腿叉开，弯腰就着茶几。

脸还是那张不乏少年气的脸，

但凸显得恰到好处的喉结，鼓起筋的手，修长的腿……

比过去多出好多好多男人味儿。

“噼里啪啦”，他一一揭开六个外卖盒的盖子，眼神逐渐变得疑惑，拿起外卖单看了下。

“鸡汁丝瓜，玉米虾仁……怎么都是这么清淡的菜？你不是比较喜欢吃辣吗？”

“那个，我最近上火，少吃辣比较好。”

徐岁安心下明了，正要牵起嘴角，忽然打住，摊开了手。

“坏了，我忘了洗手。”

“那还不快去？”

逯春和伸过去拍了下他的两只手，小施惩戒。

徐岁安趁她拿开手之前，一把抓住，拉她起身。

“走，一块儿。”

“你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洗个手还要人跟你一起。”

她嘴上不情愿，身体却很诚实，绕开茶几，跟他走了。

徐岁安搂过她，低声说：“我不是小朋友，是你老公。”

呵……

这家伙算是解放天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