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6
伤员被大蛇丸放在一个免受颠簸的卷轴里。樟子立在一旁看着医护人员从异空间里取出为自己而受伤的旋涡玖辛奈,她背部的烧伤范围大而极其严重,和没有好全的湿疹连在一片,猩红嚣张得可怕,却已成为睡了之人初熟的果子。
波风水门看起来和自己一样茫然。绳树刚和大蛇丸说了点不知道来自于谁的嘱托,又匆忙地跑出了这里。木村已经不见了,对她来说,这里无事发生。所以早就解散了,只是他们还待在这里。
大蛇丸又向自来也丢去一个卷轴,樟子看着那只绘满了花纹的长卷轴,一开始眼熟,便多看了几眼。后来入职了暗部,看见前辈纷纷用相同样式的卷轴逆通灵出敌人尸体,才冷汗直流,知道了害怕。
怪不得当时的自来也诧异极了,好像大蛇丸犯了件麻烦的过错:“你又……”
大蛇丸低声说:“这次的任务出了大岔子,万蛇原本不肯帮我。”
自来也说:“看来还是□□比较好。”
大蛇丸冷哼道:“不也要哄吗?”
自来也哈哈大笑道:“总归是两栖类。”
万蛇是那条巨型通灵蛇的名字。高级的通灵兽竟是这样的有排面,除了合法居留已和人类别无两样,更尊贵,也更重要,这就是实力的分量。樟子似懂非懂地坐着,盯着自己的鞋尖,看见指甲里满满当当地盛着污泥,自来也和大蛇丸两人坐在医院大厅内的长凳,刚好看到发呆的她,问:“赤名,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
坐在她边上的波风水门并不吭声,樟子就诧异起来。她记得自来也在她刚调进小队时问过波风水门,尽管用的是玩笑的口气:她和漩涡玖辛奈到底是不是亲姐妹。不是亲姐妹么?那你们的关系怎么好成这样——或诸如此类的话,但他如今却这样不客气地对自己下了逐客令。
其实不客气也是正常的,她就是个常见平凡的下忍,在已名扬五大国的他们面前什么也不是。
她低声回他:“我担心……”
突然走廊里闯入一个金色头发的美丽少女,自来也将嘴咧得老大,忘了继续保持咄咄逼人:“纲手!”
大蛇丸看了连话都没说完的樟子一眼,向纲手放轻了声音问:“……他有没有说什么?”
樟子立刻要回避,却被绳树的声音定在原地。他因跑动而出了一额头汗,一颗一颗亮晶晶地挂在灰栗色的刘海之下。有力的双眼一亮,就捉住了角落里行迹狼狈又格格不入的她:“樟子,你先别走。在外面等我!”
她短促地答应了一句,终于看清了千手纲手的脸,一双飞扬的杏眼,和绳树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瞳孔,短而窄的鼻子,面孔精致讨巧,完全不能让人想到战场。可也是这个女人,前不久刚在东线战场上重创了水影,早几个月还在雨之国救下了重伤的大蛇丸和自来也。
纲手看见了不知所措的她,矜骄地撇开下巴,谁也没有理,径直带着弟弟走入亮起了灯的重症监护室。门口的两条长凳间再次陷入沉默,不多时便响起自来也唉声叹气的动静。大蛇丸看起来恨不得抽死他。
波风水门悄悄地说:“我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樟子不搭理他,水门还是没有转回去,殷切地等待着她的回复或赞同。赤名樟子忍无可忍,终于开口:“你先回去吧。”
水门说:“那么,我先走了。”
大蛇丸斜睨着将自己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樟子,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等着她哭出声来,然后劝她回家休息。
水门平静地和师父与大蛇丸大人打过招呼,正要转身离开,樟子却起身跟了上去。他没有诧异,也没有加速。两个人走过一段安静而悚然的路,停在医院走廊的尽头。这是一条非常熟悉规整的道路,以后他们还会在这里相见,或许和别人相见,许多次的思考和挣扎都发生在这条细细的小道,而五年后三代目就将这些关着死蚊子尸体的绿灯罩全换成了白的,显得医院的氛围冷静了一些,也干净了很多。但玖辛奈评价道:“腐败!”
说回现在。水门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下意识地起了防备心:“你也可以等我回到医院,再去休息。”
樟子疑惑地皱着眉。她轻轻转动着自己的脖子,背后亮着重症室门口的绿光,照出一片凉凉的水藓,铺在他们几步之遥。
水门说:“我没有做过对不起玖辛奈的事。”
她诧异地睁着眼睛,又忍不住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水门说:“没什么,算了。你想怎么做?”
樟子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刚才的冷静:“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绳树学长呢?”
她已走出两步,听到他的话才回头:“就让他等着吧!”
樟子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一冲得身上湿润了就开始穿衣服往玄关跑去穿鞋。她想要快些回到玖辛奈的身边,结果什么事也没有错过,绳树给姐姐打下手,直到确认玖辛奈脱离了生命危险才离开重症监护室,而此时距她入院已过去了一天一夜。
大蛇丸和自来也在她返回前就离开了,水门说:“他们要去述职。”樟子“哦”了一声,并没觉得他们一起向二代目述职有什么不对。不对的事太多了,她管得过来吗?注意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水门安静地垂着头,他盯着自己起了茧子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觉得脖子被湿发扰得难受。半夜的医院里大概只有无心的人在四处游荡,于是散开半干的红发,湿漉漉地披在背后。水门咳嗽了一声,抬起头来,似乎正要说什么,却看见了她居高临下的样子。
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得难受,却还是憋住了。
樟子不为所动:“把话说清楚。”
水门软下语气:“你要我说什么?”
她烦躁地抓了抓脸:“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玖辛奈很喜欢你,可你非要这样……这样让她失望吗?”
水门没有立刻就回答。他也没有站上制高点,先发制人地说:两个人之间的事不需要裁判,他不觉得樟子和玖辛奈之间会有嫌隙或不和,而这是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评判的标准和规则也非常的游离、诡异。事实上,他不知道现在的木叶到底是怎么回事。
波风水门按一按下巴,非常宽容、开怀、诚恳地问:“我哪里做错了?只要你可以告诉我,我立刻就去改。”在寂静的走廊里,他们好像再次开始对峙,这种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话,可是两个人却早就来过多次,是了然于心的胸有成竹。
他也不说自己对玖辛奈在不在意,或者这里有没有余地去转圜。樟子有了意见,来为好友打抱不平,他就要求她说出自己到底失误在哪里。
樟子真的不懂:“你脑子有问题吗?”
水门:“赤名,我们也做了两个月队友了,这很没意思。我再说一遍,只要你讲清楚我做错了什么,我就不会再犯。”
她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队友?
毕业后的第一次再见是她作为重大任务的唯一生还者加入刚折损了一员的自来也小队。虽然自来也是伟大光辉的三忍之一,但掩饰不了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猥琐。猥琐就是原罪。水门倒是很熟稔地照顾她,樟子也是在那时才理解了玖辛奈的不舍,波风水门是温柔的人吗?
也不是吧,他只是会装。
她不知道玖辛奈有没有看出来他会装,可装出来的温柔也确实是温柔,第一眼看不出真假,又不是钻石,能叫来几个人围着研究,开出一大摞鉴定书。遇到这种人,只好在每天的睡前祈祷自己不要坠入爱河。实在抵抗不了的话就提前催眠,坚定地画出一幅悲伤的未来图景,时刻都保持警醒。
“不喜欢就说清楚。”樟子说:“喜欢就不要让她伤心。”
水门没有说话。
“很难吗?”她深深地看着他,“为什么我总感觉你有的时候听不懂人话?”
他不解释,只是淡淡地一笑,深谙说多错多的道理。
樟子愈加烦躁,重新将头发梳到了脑后。
三天后,玖辛奈后背的伤彻底痊愈,皮肤质感却像皱巴巴的老树皮。千手纲手已经尽她所能。
她醒来,开始的一整天只是喝粥,水门尽心尽力地服侍着她,直到连森林带来的疹热也退去,遗留下指甲盖大小的月牙,如花盆里一闪而过的白色石粒,也可能是风化的死苍蝇。白疤紧紧地地排列在肩膀处,几年后才渐渐地淡去。这就是二战在她身上的具象化,像钟爱刻痕与专辑封面的亚文化青年,总喜欢在明亮的地方留下痕迹,还要引人注目。
除了被刀切过般断在下巴处的新发型,樟子不知道玖辛奈身上还发生了什么,但她看起来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水门正在厨房里洗碗。她们坐在他下忍公寓的旧沙发上,一人喝一杯芒果味的色素冰沙。
“好爽啊。”玖辛奈焉焉地举手抖落杯子外的冰水,“比医院的营养餐带劲多了。”
现在她们都是吃过医院厨房的人了。胡萝卜丝炒莴笋,竹叶包饭团,腐竹豆腐汤,空心菜炒大蒜。这就是木叶医院新出的全素营养餐,聪明的话也能从中窥出战局一二。樟子住院的时候还能添加备注,叫后厨打一小碗水鸡蛋吃,只是一次就要用掉个人补贴的10円,真是贵。
玖辛奈得意洋洋地对她展示着自己的新发型:“好不好看?是不是有创意极了?大家都说很适合我……”其实没有人这样说。但是只要她不断地将这个句子说下去,大家也会信以为真:“啊,大家都这样说!”这是无间道的应用体,流派非常高级,但不动声色地侵略进攻。
樟子认认真真地打量她:“好看,短发利落,确实很适合你。你头脸都小,所以显得精神。”
她们又说了些在过去不方便管理头发的趣事,比如野外的艰难,樟子选择了将头发扎起来,玖辛奈终于找到机会说:“我剪这短发,一是为了方便……”
樟子配合地点头:“是呀。”
她大声地继续说道:“……二是为了改变形象,我已经留了够久的长发,所以是时候……”
水门什么也听不到,他埋头洗碗、搓洗砧板和铁锅,又把冰箱里坏了的食材挑选出来,准备丢到楼下的垃圾屋去。
玖辛奈说:“你继续忙你的,我们刚好去边上散散步,垃圾交给我就行了!”
水门边解围裙边擦手:“那谢谢你。”
“不用谢。”她提过门口的塑料袋,朝他做了个鬼脸,便和樟子吃吃地笑着出门了。
垃圾屋恶臭无比。樟子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等她。玖辛奈一伸手挽上来,便直截了当地问她说:“你不回家么?”
玖辛奈诧异于樟子的观察力。“我……”
“我就实话实说吧。”樟子冷眼旁观了她和水门很久,现在是真的憋不住了。“波风水门又聪明又强又帅,还会做饭,毫无怨言地一开始就陪着你,玖辛奈,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奇怪,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唯独对你这样好?”
因为我在他孩子妈的建模里。玖辛奈丧失了语言能力:“呃……嗯。我……”
樟子还在输出:“抛开目的不讲,他在你看不到或看得到的地方都挺有问题的。”
“什么有问题?”玖辛奈向外抽手,但没抽动。樟子主动松开了她,两人便恢复成了肩并着肩的样子。
赤名樟子冷笑一声,朝自己的脑袋伸出食指:“他这里有大问题。”
玖辛奈憋笑憋得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为什么?”
樟子停下脚步:“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知道。硬要说的话——因为我和他做过队友。我看到的波风水门和你眼里的波风水门差距太大,所以他一直在骗你。”
看着玖辛奈微怔的样子,樟子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双手:“你们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玖辛奈:“我们……呃,其实……你觉得,一见钟情存在吗?”
樟子说:“你居然信这个?六岁小孩都知道真心瞬息万变。”
“那就是他觉得我太笨。”玖辛奈失望地发现她说的对。“可能水门把我当成他的实习项目了,来扶贫的。”
“扶贫是什么?”樟子深吸一口气:“算了,我告诉你吧,他不是把你当成……他不喜欢你。波风水门亲口和我说了,他不喜欢你。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你描述他带你去训练、去抓鱼、买菜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可是直到今天才想明白。他这里有问题,有大问题,但不是缺少硬件,而是发育错了——”她咬着唇。“波风水门,这个人,其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