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学习节奏相比初中明显快了很多,第二节下课是个大课间,吴桐抱怨道:“怎么怎么就开始上课啦,还布置了作业。我记得初中第一节课老师不做个半节课的自我介绍都说不过去。”
于沫暗自赞同。第一天的课程内容不多,也因大家的新鲜感,这一天过得并不漫长。
没有特别的事发生,只是晚自习有一个插曲。上课铃响,教室瞬间安静,不一会儿王婷走上讲台,说道:“有几个事情要说……”
最后讲到就寝,“现在比军训放得更晚了,大家动作要快点,而且是夏天,要做的事情更多,回寝就立马洗漱。昨天阿姨有跟我反馈,409、411洗漱太慢了。大家要注意啊,这是要扣分的。到时候班级因为什么事情扣分,我是要罚的。”
王婷低头看笔记本,“好,没事了,大家自习吧。”
于沫在听到409时,心里咯噔,心想:大家洗的都这么快的吗,这根本来不及啊。
学校生活有序进行着。宋科在军训期间作为临时班长早已转正。而在周三午睡前的的时间,王婷突然走进教室,表情十分严肃,告知撤销宋科班长的职务,由陆韬担任班长。大家纷纷看向宋科的座位,发现他并不在。
时间回到大课间,快要临近上课,来往人员不多,宋科将他的朋友堵在饮水机旁的墙上,他朋友说:“你想在这亲啊。”
玻璃折射的阳光洒在宋科的脸上,他高一些,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的眼睛,笑得十分张扬,回答道:“对啊,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人。”
只见对面的人一只手覆在宋科的后脖颈,宋科低下头吻住对方,感受到薄唇柔软的触感,周边的人影变得虚无,但惊呼声却异常清晰。
正欲更进一步,一道粗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美好:“干什么呢你们。”
事情便这样传开了,直到宋科班长职位被撤销。
于沫惊叹于宋科的大胆,听到吴桐说:“宋科也太勇了吧。”
这天下午,新的校服到了,因为军训大家的校服都有些磨损,反映的人多了,学校决定免费发两套校服。
于沫拿到的还是165的校服,听到教学楼下可以换校服,上次因为犹豫错过了,这次依旧天人交战,但低头看看被挤出的小肚腩,狠下心逼迫自己迈出第一步。
吴桐看到于沫拿着校服站起身,欢快地说:“同桌,你也要去换校服嘛,我也要换,咱们一起去吧。”
于沫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却觉得应当很难看,便用点头掩饰着自己,和吴桐并排走着,她瞬间有了底气。
换了175的校服,两人回到教室。吴桐听到左边邻座的两人交谈,“诶,这怎么是180的,我又要下去换,唉。”
她立马道:“我有刚换的175,你穿175的嘛,我们可以换。”
“180可大了,吴桐,你这么瘦,确定要换吗。”吴桐将校服递了过去,“换,换,我喜欢宽松的。”
于沫站着时总是会低下头看会不会显胸大亦或是肚子有没有凸出来,从而调整姿态或是拉一拉校服,她觉得校服紧紧的很难受,180的校服瞬间吸引了她。
于沫鼓起勇气加入对话:“我也喜欢宽松的。”
吴桐作出回应:“诶嘿,我和同桌的都是175,那我们一人换一件,怎么样,同桌。”
吴桐回头,两人视线交汇。于沫坐着仰视她,她的眼睛很亮,犹如浩瀚宇宙,有群星闪耀。最终,于沫如愿换到180的校服。
这周五是中秋节,周四上完课放假。张娟载着姐妹俩到外婆家才下午三点。
于沫出发前便问张娟:“为什么这么早去外婆家?”
张娟说:“就你外婆一个人忙活,我不得帮帮得。”
于沫看着熟悉的场景——红砖墙、水泥地、灶台。上次来外婆家是什么时候?于沫觉得那是很久远的事了,她仔细回想:初中……初中什么时候来着,记不清了。明明离初中毕业才几个月,于沫对初中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于沫手机是初中毕业刚买的,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手机。她拿出手机,但除了看小说,并不知道可以玩些什么,也不习惯在外面玩手机,总会有种被偷窥的感觉。实在无聊,于沫扣红砖缝里的苔藓,这红砖年代久远,已经发黑,苔藓连带着砖灰一起落下。
灶台上方烟雾缭绕,大锅下的柴烧得正旺,张娟翻动锅铲喊着:“火够喽,火够喽。”再把锅盖盖上。
于晓月东翻翻西翻翻,玩够了,攥住张娟衣角往外拉,“出去玩,出去玩。”
张娟叫来于沫,让她带着于晓月出去玩。
这一玩就快到了四点,直到张娟强势地抱起意犹未尽的于晓月,用方言说:“姨娘来了,回家吃饭。”
在外婆家门口,就听到里面的攀谈,格外热闹,于沫也不由期待着许久未见的朋友。
外婆有四个孩子,大姨在于沫还没出生的时候去世了。她的女儿叫蔡江乐,当时七岁,之后在二姨和奶奶家辗转。
在于沫有限的记忆里,蔡江乐也住过自己家,只是非常少,其中缘由,于沫可能是听谁说过或是自己感悟出来的:于伟不喜欢。
二姨有两个孩子,大的鲍绒只比蔡江乐小一岁,而小的鲍越与于沫同岁。二姨家离于沫家很远,尽管如此,于沫小时候暑假寒假经常去二姨家玩,会睡在那里好几天。
初中的时候鲍越数学不好,遇到不会的题都在□□上问于沫,于沫一直觉得她们是很好的朋友。很巧的是,两人都考到了茴香中学。张娟排行第三,第四是于沫的舅舅,如今四十多岁的人,没有成家。
于沫见到鲍越,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鲍越先开口:“小沫。”两人便自然走近。
菜上齐了,像往年一样,鲍越和于沫没有坐下,她们一开始就去灶台盛了饭,绕着桌子把菜夹到碗里,差不多时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往外走。
在灶台的小椅子上,她们看到了外公,岁月在他身上留下浓重一笔,整个给人的感觉是消瘦,手臂只有一层薄薄的皮,驮着背,明明很高的身量却不明显。
鲍越叫了好几声“外公”,音量一次比一次大,才换来外公的注视,于沫在一旁小声地打招呼,尽管知道外公大概率听不到。外公听力不好,鲍越大声说:“外公,咋么就吃白米饭,可以去那边夹菜。”
外公一脸疑惑,把耳朵凑近,声音沙哑带着点浑浊:“啊?”
鲍越加上手势重复。外公像是听懂了,摇摇头。
于沫想说算了吧,便看见鲍越把自己碗里的鸭肉都夹到外公碗里,外公抬头微笑,继续吃饭。
她们吃完时间尚早,鲍越提议出去走走。十几年来景物没有太大变化,也许是每年都来,新的事物早已潜移默化。走在大路上,两边是稻田,更远处便是群山,昏黄的光一点点落下。
鲍越迈着轻快的步子,说:“我们来的时候,江乐姐跟我说她和鲍绒以前在大人吃饭的时候都坐不住的,经常到这条路上散步。”
于沫看了看周围,说:“以前是她们,现在是我们。”那于晓月呢?于沫没有把最后的一句说出口,觉得怪矫情的。
回到外婆家客厅里只剩两人的父亲,其他人聚集在了厨房,鲍越看了一圈问:“鲍绒和江乐姐呢?”
姨娘回答:“她们吃完饭就骑着电频车走嘞,说要去哪玩着。”
“怎么不叫我们一起。”
“她们又带不了你们。”说完,姨娘看向于沫,伸手捏了捏于沫的手臂,笑得眯起眼睛,声音放柔,“小沫过年都没来阿婆家,好久没见了,胖了些,瘦点好看。”
姨娘一家都身姿高挑,蔡江乐也是,于沫在她们中间,免不了受几句玩笑话,以前会有些在意,也因为这方面而自卑,但从来没想过减肥,因为于沫知道自己绝对管不住嘴也迈不开腿,更何况于沫觉得自己的胖在健康范围内。
于沫在初中的时候体重明显增长,不管是表姐妹间的玩笑,还是亲戚的说教,她听了无数遍,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胖就是不好看,为什么瘦就是好看,胖瘦是和美丑划等号的吗?明明她吃饱喝足,活蹦乱跳,非常健康,为什么都要她减肥?她偏不,再说她也实在做不到,这不是逆反,而是于沫基于事实、基于她实际身体状况做出的判断,她很健康,她不需要减肥,仅此而已。
于晓月装腔的哭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她挥舞右手,跑到张娟身后,抱住张娟的大腿,抬头控诉。
张娟正在舀锅里的水,见此,放下桶,对舅舅说:“别扒拉。”
舅舅只顾着傻笑,盯着于晓月玩笑道:“手上的玩具拿出来玩玩哇。”像是发现了新目标,朝鲍越两人伸手说:“零花钱有没有,拿出来花花。”两人摇头。
大家习以为常,舅舅每次跟小辈开口的方式都差不多,众人也只当玩笑听听。
厨房的收尾工作做完,到了离开的时候。于伟还要跟姨父聊天,张娟她们先走。
姨娘、外婆和鲍越把张娟她们送到外面,等三人坐上电瓶车,姨娘说:“你现在身体不好,还有糖尿病,平时要运动运动,争取能减些下来,要注意饮食,晓月也是,她现在都有些壮喽。”
说着看向晓月,握住于晓月肥嘟嘟的手,轻声道:“少吃点,知道没,胖了就不好看了。”
于晓月似懂非懂地点头。
众人道别,电频车开走。晚间的风吹在脸上,很是舒爽。田间绿木飞身闪过,灯红酒绿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