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寒脑袋空白了一瞬,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被撞破的尴尬和紧张充盈着内心,心脏跳动的程度超过了阈值,他下意识捂住胸口,指尖微微颤抖,桃花眼瞪得圆圆的,带着几分惊惶失措。
那头自来卷的黑色短发凌乱地散在额前,几缕卷发被冷汗浸湿,贴在额角,衬得他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谢、谢总……”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每次情绪起伏过大,心脏都会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困难,意识模糊,“帮我……医生……”
谢以清还等着施明寒解释,哪想到突发情况,他迅速上前一步,修长的手臂稳稳环住施明寒的腰,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
施明寒瘦弱的身躯几乎完全陷入他宽阔的胸膛,宽大的礼服在谢以清的臂弯中显得更加空荡。
“施明寒?你怎么了?”
他一手托住施明寒的后颈,另一手飞快掏出手机,准备打 120.
就在谢以清拨通急救电话的瞬间,施明寒的意识逐渐清明。
他喘息着,感受着胸口的起伏,猛然意识到——没有刺痛,没有窒息,那颗曾无数次将他拖向死亡边缘的心脏,如今健康得仿佛从未病过,或者说,就是没病过,这是一颗健康的心脏。
“谢总,我没事。”施明寒的声音还带着点喘,苍白的脸上爬上一抹红晕,犹如雪中梅花。
他从谢以清怀里站稳,脱离了那个带着淡淡木质香的怀抱。
对上谢以清探究的眼神,“抱歉谢总,我只是有点吓到了。谢总刚来?”
回过神之后,施明寒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还能心平气和地试探回去。
想了想,刚才那个情况,一方面是自己心理太敏感,几乎成了本能,另一方面就是身体底子太差,由不得心绪激动。
谢以清对他的说法半信半疑,那一刻的慌张他确信不是装出来的,况且他也没有必要装,刚刚亲密接触,他能感受到这具身体有多么瘦。
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时间也不过过去几秒,他回答道:“宴会刚刚结束,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施明寒确信他全都知道,不过既然谢以清没提,他也不主动挑明。
想到等下回到家可能要做的事情,施明寒决定狐假虎威一把,“却之不恭。”
施家,施天赐得知自己的爱车即将被卖给秦珩宇后,果不其然爆炸了。
“凭什么要卖我的车!他不是都要嫁给谢以清了吗?”
施天赐被林菀溺爱惯了,毫不客气地朝施明德发脾气。
施明德好声好气道:“先把车卖了,稳住谢以清,等过去这阵,你想要什么没有?别说一辆车,就是两辆三辆我都能给你买。”
施天赐气的上蹿下跳。
“那是限量版的跑车,根本就买不到第二辆,我不管,你不能卖!”
“行了!不就是一辆车,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施明德忍了一晚上脾气,此刻也爆发出来。
施天赐一脸不可置信,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林菀。
“妈!你看我爸。”
林菀却没有站在他这边,她也看到自己的丈夫在外伏低做小,此时不免害怕得罪秦珩宇,到手的富贵没了。
施天赐没等到声援,哼了一声跑上楼回自己屋里。
施明德紧皱着眉头,按住自己隐隐跳动的额角,头疼得厉害。
对林菀没好气道:“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这时,管家过来了,“老爷,施明寒回来了……”
施明德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回来就回来,还用得着跟我说,你下去吧。”
“看来施总不是很欢迎我和明寒。”
谢以清沉稳磁性地声音响起。
施明德吓了一跳,他怎么来了,又瞪了一眼管家,怎么不说清楚。
管家暗暗叫屈,他还没来得及说呢就被打断。
“哪里,谢总能来真是蓬荜生辉,没能准备好招待谢总,让谢总见笑。明寒,你也真是,带谢总回家也不挑个好日子。”
施明寒站在谢以清身边,没有丝毫交流的欲望,他径直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比杂物间大不了多少,陈设老旧。
上行下效,当家做主的不喜欢他,连带着管家佣人见风使舵,对他更不会上心。
收拾好原主仅有的几件衣服,想了想,也没什么其他可拿的,原主真正重要的东西没有一件拿到这里,都被他收藏在那个小家里,除了一样东西。
“你是在找这个吗?”
施天赐倚在门口,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正方形的相框,木质边框已有些褪色,边角磨损得露出了内里的浅色木纹,像是被主人无数次摩挲过。
相框不大,堪堪巴掌大小。
照片中,一个小小的奶团子窝在年轻貌美的林菀怀里,圆乎乎的脸蛋上绽着纯真的笑,眼睛亮晶晶的,柔软的自来卷黑发蓬松地覆在额头,穿着件有些褪色的蓝色小背带裤,双手紧紧抓着林菀的衣襟。
林菀一袭浅色长裙,眉眼间尚有几分温柔,唇角微微上扬,像是被孩子的笑意感染。
照片的背景是照相馆常见的布景,一片俗气的蓝色幕布上点缀着几朵白云和一只飞翔的卡通小鸟,边缘微微泛黄,透着岁月的痕迹。那片蓝天本该象征希望,却在照片的色调中显得苍白而虚假。
那是原身四岁的时候,还对“母亲”有着小小的孺慕之情,百般讨好林菀,求来这一张合照。
施明寒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这一刻仿佛和原身共情,心底涌起一股陌生的酸涩,那张合照是原身最珍贵的宝物,藏在枕头下无数个夜晚,抱着它幻想母亲会回头看他一眼。
走向林菀的路永远不会有尽头,崎岖难走,就靠着这张照片,原身磨破了脚还是走了下去。
明明那个女人已经展现出了足够的冷漠,为何他还要珍视这张照片?
他很想穿越到过去,质问林菀,质问她为什么要答应原身拍照,给他希望又给他绝望。
“就是你让爸把我的车卖掉,我就知道你会抢走我的东西!”施天赐眼中却闪着嫉妒的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你还想要抢走妈!”
可笑,林菀怎么对待他们两个的,他明明一清二楚,究竟是哪根筋不对,这个煞笔才会得出这个结论。
施明寒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冷意如刀锋般从眼底划过,唇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缓缓走上前,瘦削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单薄却坚韧。
他比施天赐大五岁,却需要抬起头,目光直刺施天赐,“施天赐,你的跑车,你的‘妈’,甚至你这点可怜的自尊,都是别人施舍给你的。只有像你这种煞笔会把林菀的爱当做真心实意。但实际上,你只是她用来炫耀自己地位的工具,彰显她豪门太太的身份。”
施天赐的脸色陡然涨红,握着相框的手指猛地收紧,眼中燃起怒火。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现在昕创濒临破产,那个女人马上就要失去荣华富贵,你看她还会继续宠着你吗?”
这句话戳中了施天赐心底的不安,刚刚林菀没有为他说话,显然印证了这一点。
“你、你……”
他用手指着施明寒,说不出话。
施明寒上前一步,瘦弱的身躯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趁施天赐自我怀疑的时候从他手中夺回了相框,之后声音压低,带着几分寒意。
“施天赐,你在嫉妒我。可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呢?施明德给你钱,林菀给你爱,施家的一切都是你的。还是说你嫉妒我比你更清楚林菀的虚伪。”
施天赐被激得几乎要扑上来,手搞搞举起,像是要砸向施明寒,就像小时候那样,心里不舒服就找施明寒发泄。
施明寒却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盯着他,桃花眼里的冷光如针,刺得施天赐动作一僵,失魂落魄地收回了手。
施明寒拉着行李箱,转身走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