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你照常上班,大大方方的上班,没有什么能阻止你上班。
你和费奥多尔默契的都没有再提起过那些事,就像是双方同时失忆。直到现在一切如常。
但你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费奥多尔会说出那样的话,以及那句‘以前也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您什么时候才能看清呢?’这句话背后的真正含义。
‘以前?’‘现在?’
你意识到这两个词语的端倪,可脑中就像是有层透明的屏障般,阻止你去深思这两个词语的具体含义。
还有,你对费奥多尔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你扪心自问。
这一瞬间,你分不清友情和爱情的界限,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否真的,对费奥多尔有那种想法。
于是你将这一切草草归结为双方脑抽。以及你们亲爱的费奥多尔压根就不懂什么是爱情。
这段时间最苦的还是康斯坦丁,正如他自己之前所吐槽的,和你们两个待久了,迟早去心理科报告。
康斯坦丁作为精神系异能者,能明显的察觉出你们两个异样的情绪波动,想说些什么却无从下口。
最先看出来康斯坦丁状态不对的是戈连科。
戈连科一如既往的喜欢到茶水间泡茶闲聊:“上帝不允许我说些寒暄的话浪费时间。我看你需要去重新做一下心理评估了康斯坦丁同志。”
“我只是在想,戈连科同志。”康斯坦丁和局中大多数人的关系都很不错,和戈连科也算得上是老友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同志对维塔所做的一切……”
“怎么?”戈连科挑眉:“几个月前你的态度可还不是这样。”
“我知道,可是戈连科同志。当我越了解维塔,我就越能清晰的意识到他是一个人。我做不到完全按照陀思妥耶夫斯基同志的指令去对他进行监视甚至是刻意引导……”
康斯坦丁停顿,叹气:“维塔他的日子还长,我想让他和正常的十八岁青年那样……”
“康斯坦丁。”戈连科的批判毫不留情:“他不是正常人。而且他已经成年了。他的具体身份到现在还有待确认。如果不是你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同志,他现在早就在特殊观察局待着了。
所以,收起你那多余的关心,康斯坦丁。你的日子也还长着呢。”
“是啊,日子还长。”
静观其变吧。
*
一个月以后,你们坐上了去往华国的飞机。
因为是特制的飞机,与普通飞机构造也大不相同。
飞机分为三个隔间,每个隔间都像是专供下午茶间般,精致而不失实用性。
费奥多尔和康斯坦丁则和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坐在飞机的第一特殊隔间中。而你则婉拒了费奥多尔的邀请,选择坐在第二隔间内坐着。
至于理由?不想和顶头上司见面还需要理由嘛?
你刚想躺下睡会儿,一棕发碧眸,身材高大的男子将你摇醒。
“亲爱的同志,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的位置。”
你揉揉眼睛,轻声道:“抱歉。”
你随后你正打算起身时,却注意到他那不太正常的神情,怔愣片刻。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
太温柔了。
没错,哪怕这是你第一次和这个男人见面,这个男人的的神色依旧温柔,温柔到不太正常……就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你看到这样的人,下意识的想要敬而远之,而他却道:“同志,之前我从未在喀秋莎内见过您,您是……”
“维塔.伊戈尔诺夫。”你礼节性的回应:“我该来喀秋莎没几个月,您没见过我也正常,请问您是?”
“伊凡.屠格涅夫。”他伸出一只手,等待你握上去。
你回握。屠格涅夫继续道:“当然,如果同志真的需要这个位置的话,那么我可以和您换。”
“多谢屠格涅夫同志,不用了。”要是真的愿意和你换还至于专门来摇醒你吗?
不过费奥多尔明明没有事先交代飞机有固定的座位,你也没有接到任何的通知。
意识到什么,你看了屠格涅夫一眼,没有说话,迅速拿上自己的东西找到另一个位置坐下。
只是单纯想要这个位置?不,如果真的只是想要一个位置犯不着撒谎。
难道只是为了和你搭话?
你想起前些天你和康斯坦丁的对话——
(‘你问屠格涅夫同志是个怎么样的人?’当时康斯坦丁的表情复杂:‘嗯……他啊,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关照……总之,把他当成前辈就好。’)
你开始仔细观察,才发现整个隔间内,就你挑选的那个位置采光最差,且无论去哪里都不算很方便。屠格涅夫和你换位置,总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那他真的是很会关照人了。
不过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开始写小说了!
你将准备好的稿纸和笔取出,开始沉浸在小说当中——
*
(自那件事之后,我们浑浑噩噩许久。直到另一批军人来到孤儿院。
“维塔哥哥!有人!有好多人!”值岗报哨的小男孩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
我麻木的将枪内填充好子弹,武装好武器,迅速冲了出去。
碰——
我向天开枪。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滚出这里!”
夜晚月色昏暗,看不清闯入孤儿院的人的脸。
闯入孤儿院内的大概有五人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有一个人被其余人搀扶着,看上去是腿上的伤。
“抱歉,同志!我们的战友受了伤,请您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们进屋内避寒疗伤好吗?”
我举着枪,缓缓上前靠近。
那些人身上穿的军装,确实与几天前的军装大有不同,胸口也没有十字标志。而他们说的,也是正儿八经的俄语。
是友军。但真的是友军吗?
我端着枪思考对策。
“维塔!”
安德烈姗姗来迟,手上同样握着一把枪。
“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他们的身份……”我不敢拿孩子们的生命去赌,于是道:“你过来,放下武器!”
为首的青年怔愣片刻,但看着自己受伤的队友,最终还是放下枪支走到我的跟前。
“蹲下。”我将枪抵到他的后脑勺,“安德烈,你接手这里,我去看着他们。”
安德烈接替过我的位置,将枪抵到青年后脑勺。
“班长!”其中另一个青年想要上前,却被安德烈手底下的青年呵斥回去:“闭嘴瓦西里!先救人,我会没事的!”
“只要你们不伤害我们,我们自然不会对你们的班长做什么。”我道:“他们不是受伤了吗?跟我来。”
……
通过那个叫作瓦西里的青年口中得知。他们原本是苏/联/红军中的一个普通班。而方才被我要挟的青年名为安东尼,是这个班的班长。
他们班原本有十二个人,但其中几人在执行任务中为了让他们活着将情报送回大部队而自行选择断后,生死不明。
确认完友军的身份后,我和安德烈才放心下来,将他们一行五个人带到孤儿院原本的医务室内。
我点燃火盆,让安德烈帮我打水来。又取了些干净的纱布。
“你们扶着让他躺下。”我道。
瓦西里和他的战友有些迟疑:“小同志,您……”
“我是一名军医。”我胡扯道。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虽然我只是自学过医疗方面的知识,但从未没有实操过。
为了保险起见,我多问了一句:“你们谁会处理伤口?”
“我们班的医疗兵已经……”瓦西里眼中有泪光闪烁。
我叹气道:“我们这里没有麻药,麻烦你们两个按住他。”
这名士兵腿部中弹,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伤到骨头。但创伤面积过大,后期感染风险极大。
待到安德烈取来干净的水后,我道:“开始吧。”
……
惨叫声,哀求声,被血不断染红的床单和创口的烂肉……
我和安德烈终于将子弹、弹片取出来,并将烂肉全部剜除,缝合。安德烈全程则不断的倒上烈酒消毒和为缝合打下手……
……
终于完成了。)
你停笔片刻,因手术过程描写的太细致,你到现在都缓不过来劲。仿佛当年阿尔乔姆的惨叫仍回荡在耳边。
是的,这章的另一个主人公(也就是腿部中弹的士兵)就是上次你和尼古拉见到的那个,在街上拉小提琴的瘸腿艺人阿尔乔姆。
原来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你一边回想着,一边将稿件收好。
“您在写小说吗同志?”
“啊!”
屠格涅夫吓了你一大跳。你反射性的将手稿抱紧,“啊,嗯,对。抱歉,我刚刚没有从沉浸状态里出来。”
屠格涅夫看着你若有所思:“和小说里的人物过度共情是很危险的行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的话点醒了你。你也意识到,你最近被原主的情绪影响的有些过于多了。
你怔愣片刻,看着窗外的蓝天,“我突然有点饿了,屠格涅夫同志。我们吃点什么吧。”
“为什么想吃东西呢?”
“因为,被困在某一个世界中时,总是需要一些感觉来唤醒自己那干涸的灵魂的。就比如说食物。”
你刚说完不久,感受到飞机内的气压变化。
飞机开始降落了——
“看来我们快要到了,伊戈尔诺夫同志。”屠格涅夫道:“来到华国后,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还有,小心陀思妥耶夫斯基。”
为什么所有人都让你小心费奥多尔?屠格涅夫此刻说的小心,和康斯坦丁在几个月前说的小心,又是否是同一个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