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你和菅原孝支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那片明亮潮湿的蓝如同虚构,于是包裹着滋生的那些隐秘情绪也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随着你们离开水族馆而被遗漏在了海底。
面对沉寂的手机和安静的邮箱,你没法控制自己不感到郁闷,你不知道菅原孝支在想什么,你已经按照自己对他的了解尽可能的足够温和的接近他,你不敢使用任何一种会刺激到他的方法,生怕他会在感情这件事上太过温和体贴,过分为对方考虑于是打起退堂鼓,一拖再拖更是麻烦。
所以你不敢逼他,更不敢显得自己有二心,精力全都放在了他身上,可每一次,每一次都让你感到似乎还差一点,这次也一样。你不知道这点差在哪里,没办法只能暂时先放一放菅原孝支的事,开始为另一件事做起了准备。
这几日你每天都会去车站,原因无他,你在等赤苇京治,日向一家注意到你放了假也还是每天早早的就出门去了,还觉得有些奇怪,遇见兄妹两的时候还是被问了起来,两兄妹望向你的时候那双如出一辙的眼睛干净纯真,让你每说出一句假话都感到良心受到谴责,但你该说假话时还是要说。
你向他们解释:“因为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就出去逛了。”
日向夏和日向翔阳听完你的话,异口同声的开口。
“小夏也可以陪姐姐玩呀。”/“我还想要纱纪姐陪我练习呢。”
你忍不住笑弯了眉眼。自从去了乌野之后,你每天上学放学的时间变长了,加上走得早回来得晚,便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这兄妹两相处,不过即使是从来一次,日向家对你的态度也还是和上一次一样。
看着两个小朋友期待的模样,你也答应了下次陪小夏玩,陪翔阳练习,当然,是各自分开的,不能厚此薄彼。
你朝着车站的方向出发,其实你也不知道赤苇京治具体是那一天来的宫城县,是住在酒店里还是当日来回,你只能大约估计一个时间早早去车站附近等着,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列车时刻表。
车站的人来来往往数量巨大,系统说你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效率还很低,不如直接去学校等来得直接,他说得对,可是你还是想到车站来等他,即使有一丝可能早一天见到,也比让他连续几日遍寻无果来得要好些,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你对于他的歉疚,在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情还是那个,人类总擅长自我感动,你也不能免俗。
你几乎将列车时刻表背下了,每天就守在车站,哪也不去。
第一天,你只能记住出站的人群乌泱泱的,大家匆匆忙忙,你完全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第二天,你在人群中远远望见了熟悉的面孔,风间理子高兴的挽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出了车站,应该是刚从哪里结束旅行回来。
第三天,你遇见了要去亲戚家玩的清水洁子,你们在车站聊了几句,你和她聊起你与菅原孝支的那场约会,对于清水洁子你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说你觉得你与菅原孝支之间的进展好像没那么顺利,清水洁子并没有安慰你,她是个客观的人,还是认真的跟你分析了起来,她与菅原孝支多相处了一年,会有不同的看法。
“也许阿菅还有别的考虑吧。”
“什么考虑呢?”你有些迫切的想要得到这个答案。
清水洁子看了看有些心急的你,心里有些疑惑,可她到底还是什么也没问,只是站在你的角度帮你分析着问题所在:“或许是觉得大张旗鼓的队内恋爱对纱纪也不好吧,阿菅在这样的事上可能会更谨慎些,我猜是这样。”
你一下子泄了气,如果真是这样那什么时候才能搞定:“难不成要等到毕业吗?”
清水洁子有些无奈的浅笑着看着你:“纱纪怎么这么着急?你放心好了,阿菅不会移情别恋的。”
你也知道菅原孝支不是那种轻浮的人,但这根本就不是是否会移情别恋的问题,你的攻略卡在这里,无法推进,你的人生也按下了暂停键,过去亦无法追溯。
正当你沉浸在这种悲伤的氛围中时,清水洁子等的那一趟车快来了,她该进站了,你望着少女提着大大的包进入了车站,纤长地身影淹没在人群中再也看不到,时间仿佛都安静下来了,然后你猛地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列车时刻表,你等的那班车早在五分钟前就已经开走了,该在本站下车的人早就已经出站有一会儿了,而你光顾着和清水洁子讨论有关菅原孝支的事,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车站的目的。
[现在去追应该勉强来得及。]
不用系统说你也是这么打算的,你还有些想要埋怨他,怎么两个人一起盯着车站还是能错过一趟列车。
系统也有些冤,可他近日来脾气还算稳定,只辩解了一句[我也听你们说话去了。]
你的速度很快,避让着往来的人们四处找着找出车站,刚才从车上下来的人们按照正常的速度应该也就刚走到车站门口的空地的样子,路边停着几辆出租车,有一辆刚刚开走,你的视线轻轻带过那辆车,然后往排队上车的其他人身上扫去,一无所获,赤苇京治不在其中。
[算了吧,反正后天他就该去乌野找你了,我们明天再来看看。]
你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第二天你仍来了车站,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第三天,你也不必再去什么车站了,如果没什么意外,你直到赤苇京治将会在今天下午出现在乌野的排球部,突然的、猝不及防的,如同游戏中不小心刷新出来的隐藏角色那样出现。
所以你一大早就去了,从你家到乌野,还是熟悉的路,你乘坐公交车在固定的站台下车,车站在假期没了学生们的光临冷清了不止一星半点,你走过熟悉的路口,路过那家熟悉的便利店,你进入学校,来到空无一人的排球部,平时擦得明亮的橙色地板,在假期无人光顾后落上了薄薄的灰,网和排球全都被你和清水洁子整整齐齐的收在储物间里,馆内没有一人,只有光寂寞的透过上方的窗户探进来,灰尘在阳光下起舞。
你在排球部里呆了一会儿,这里太安静了,西谷夕此时应该在静冈,不会出现在这里,田中和菅原孝支自然也就没了来帮忙布置告白现场的理由,好像世界只剩下你和系统,你爬到台上,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两个没有过去的人能聊的话题有限,很快就无话可说,系统也安静了下来,世界只剩下了你一人,你就地躺下,肉色的身体像是要和这橙色的地板融为一体,你任由时间无意义的流逝。
直到屋外渐渐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一点点朝着排球部的方向靠近,你连忙从台上翻身下来,朝着门的位置跑去,每一步落在木地板上发出响声,像是心跳,接着你拉开了门,等待已久的人出现在了你的面前,赤苇京治几乎一眼就确定了下来:“纱纪......”
“好久不见。”你朝他笑道。是的,好久不见,你与赤苇京治的分别,比他与你的还要久些。
赤苇京治忽然觉得那句话是对的,人生是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遇的人会再相遇,而这相遇,是双方的蓄谋已久。
......
找到你,赤苇京治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情绪状态比上一次温和许多,也许这是取决于你对他的态度,他静静的望着你过了好久,这才缓缓开口:“我找了你很久。”
“我知道。”你将他拉着离开了排球部,朝着校外走去。
赤苇京治听你这毫不意外的话语,心下一动,更加确信了你是某种都市传说的事实,否则你怎么会知道他一直在找你,也许每一个你都是你的分身,所以他见过的每一个你都侧面的向你传递了消息。
你看他脸上没表情,眼睛却向下瞟,估摸着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直接说了出口:“我知道你会来找我,因为你曾经找来过,只是你自己不记得了。”
赤苇京治更加疑惑,可你身上的谜团太多,不是解决了这一个就能弄明白所有的,他索性也没有立刻询问,你也有意的把这一段遮盖过去,他不问,你也不互动解释。
“只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赤苇京治省去那些情感上的一波三折,平静的说出了自己这一路:“最开始是在东京找,我先去了音驹,音驹似乎没人发现你已经在那里了。”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你一眼,关注着你的表情,你好心替他解答了一下:“一种神秘的力量替我篡改了他们的部分记忆,对于他们来说”我和他们的相处一直是那样。”
赤苇京治半信半疑:“那为什么在枭谷不这么做?”如果你这么做了的话,或许后面的故事都不会发生,赤苇京治还是会一如既往的过着平静的生活。
“条件有限。”
赤苇京治没再与你纠结这个问题,接着说了起来:“音驹没找到人,我还去了其他学校,同区的学校都挨着去过了,没有见到你,然后就去了其他区。”
“东京我只呆过枭谷和音驹。”你说。
“所以我是在井闼山听说的你的事,稻荷崎和井闼山打过练习赛,他们对你有印象,我在稻荷崎从角名伦太郎那里知道了一些有关你的事,就找到了宫城县。”赤苇京治大体将这些说完的时候,你和他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
“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宫城县呢?”
“前天下午。”赤苇京治说,你突然想起那辆远去的出租车。
“一下车就乘出租车走了吗?”
赤苇京治点点头。
“你倒是很舍得。”你忍不住感叹。
赤苇京治轻笑了一下:“我不是很熟悉宫城县的路,所以下车后看见有出租车就乘出租车走了。”
“最先去了哪里呢?”
“白鸟泽,不过白鸟泽不允许校外的学生入内,我随便找了个学生问了一下,结果居然知道你,说你是学校里的名人,不过现在一切过去了,大家渐渐就把你给忘记了,我没在白鸟泽见到你,索性去了其他学校碰碰运气,宫城县有名的学校不多,进过全国大赛的就那几所,第二天我又去了伊达工,排球部恰好有人,说你是乌野的经理,我就想也没想的过来了。”
你听赤苇京治把话说完,印象中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你没有将自己去车站等他的事情说出,是因为觉得你去见他所经历的远不如他寻你辛苦。
“你是当日来回还是住在宫城县呢?”
“昨天和前天都是住在学校附近的小旅馆,今天还没有去处。”
你安静看着赤苇京治,开口问他:“那你要去我家吗?”
赤苇京治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你家,那幢就在他家隔壁的红色屋顶的房子,那个从他的卧室窗户能看见的房子,那个自从你离开后似乎只剩下空壳的房子在别的地方也存在着吗?
你像是知道赤苇京治在想些什么:“嗯,我家在每个场景中都是一模一样的,好像是为了避免我精神混乱吧。”
赤苇京治点点头,反过来问你:“我可以去吗?”他还是想再去一次。
“当然可以。”
于是你将赤苇京治带到了车站,与他坐上回家的公交车,于你而言还是回到相同的地方,于赤苇京治而言却是全新的不同体验,从前你们虽然每日一起上学大多数时候心里都各有各的计较,而现如今你们在车上并排坐着,窗外是全新的景象,彼此之间多了些坦诚,你不再刻意向他隐瞒些什么,他也不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宫城县夏天的风从车窗的缝隙钻进来,赤苇京治因为见到想见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