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
一声嘘直接从脑海中响起。
罗修瞪大了眼睛，把刚刚要出口的惊呼咽了回去。
那两个叫做“牛英俊”、“马潇洒”的人急迫地示意他不要声张。
宫无间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罗修摇摇头，巧妙地把那份震惊掩饰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又有新人来。”
马潇洒——就是脸挺长那个——满怀感激地向罗修点点头。
宫无间一看他，他又立刻装作若无所事。
牛英俊长得肉壮肉壮的，嘴很笨，提前就被老马嘱咐别乱说话，一直跟在马潇洒身边一言不发。
老武带完新人，又去一边找美女说说笑笑，更不要提一直窝在办公室，新人报道都没出屋的关音音……
宫无间这主任当的很是无奈丫……
“正好，他叫罗修，比你们早来不了几天，你们可以一起培训，反倒方便。”
还是觉得不对劲，牛马二人好像一直在给罗修递眼色。
“你们……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三个人同时回答道，斩钉截铁，齐得让人意外。
说完，三个人又面面相觑，你瞅我，我瞅你……
宫无间脸一黑，随他们去吧。
……
…………
阳光明媚，衬的人很是心情愉悦，只是有些晃眼睛。
来到一间空屋子，宫无间拉下窗帘，“坐！”说话还是那般简明扼要。
罗修在背后轻笑，心想，“老宫对着新人还是要面子的。”
三个新人坐下，宫无间给他们仨一人发了一份资料。
看标题……巴拉巴拉处理办法条例草案暂行……什么例……好长一串，罗修直接蒙了。
“之前跟他介绍过，咱们单位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解释一下——”
宫无间看一眼罗修，罗修一激灵：“啊，就是扫除脏东西！”
宫无间点头。
“所谓脏东西，当然只是民间的说法。正式一点来说，就是处理非物质精神体以及非物质精神体所引发的种种异常情况。
“通俗解释，就是除鬼。”
很意外，牛英俊马潇洒二人听到这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神情。
换做普通人，听着这种都市怪谈一样的东西，说不定得吓个好歹的。
看来不是一般人。
宫无间的修为还没有精深到那种地步，更别提找回前世的种种神通。
所以他没发现牛马二人的手心里攥满了汗。
不是因为宫无间说的这些鬼鬼怪怪——他们俩自己就是鬼——而是宫无间本人和以及……
倒不如说，从进了这栋楼开始，他俩的盗汗一直没停过。
先看见的那位武仙师……不知是何方大能游历人间，若是认真施为，一个照面他们就死了。
牛马二人见过的最厉害的人，除了自己家尊上，便是十殿阎罗。
可这位武仙师的压迫感，竟是与阎王爷同一等级。
……
还有后来看见的那个少年……
虽然修为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是他的身上，有一股正宗的仙意！
这是被神仙亲手看顾的人！
……
宫无间看着他俩有点走神，轻咳了一下。
“啊啊啊……知道了……”牛马又急忙捏住资料，赶紧认真听讲。
牛英俊悄悄捅了捅马潇洒，马潇洒直接在灵识里骂他。
“呆瓜，还不听讲！若是在下面，怕是十辈子都修不来亲听大士讲经的机会！”
牛英俊长得憨壮，此时委屈极了。
“咱不是反派来着吗……”
……
“按照触发异常事件的不同，我们一般分成几个等级。
“诸如夜半人语，镜中幻象，这是一级，凡人自己强健体质，顺遂心绪就可以破除。
“再比如，拦路红衣，伥鬼水鬼，这种鬼怪已经现出本体的，这是二级。
“第三级，也是最危险的一级。
“魂灵生前有过于强大的执念，郁结于现实中的某样事物，引发的异常已经可以自成一方天地，这种情况，我们业内一般称为——罗修？”
“啊啊啊，我们叫做念。念中千年，尘世一瞬。”
刚才罗修也有点走神。
遇见牛马二人之后他就一直有一种飘忽忽的感觉……
话说他俩……就是牛头马面吧？怎么跑到人间来了？
似乎背后有很大的隐情，罗修心想一会得单独问个明白，不然一定要报告宫大主任。
这种事情，阴阳两隔，罗修就算再跳脱胆大，也不敢藏着掖着。
“说的不错。三级异常，也就是念境，通常由若干个一级二级融合而成，危险处更有甚之。但有一点，千年一瞬只是对内外世界分隔的一种描述，并不代表具体的时间换算。
“如果真要寻找某种规律，可以这么记。
“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昼夜为三十须臾。
“也就是说，一念等于0.018秒，当然只是约数，按照恒星日时间的具体数值来算的话……”
罗修听得头昏脑涨，连忙叫停，朝宫大主任嘟嘴。
“主任……这么复杂，又这么多……怎么记得住啊……”
“多？”宫无间一挑眉，“那还有这些呢。”
说完，宫无间从身后架子上掏出一份又一份资料。
什么商周时期青铜器的演变……
上古汉语发音……
什么政治区划地名考……
最后扔出一本大书。
《中国服饰史》
牛——逼！
为撒子大学毕业了还要受这种苦啊……小罗已经欲哭无泪了。
一摞摞资料，牛英俊看得都菊花一紧。
马潇洒看着罗修越来越崩坏的表情，忍不住安慰道：“这还好啦，以前的修行者们还要看各种功法，三千道藏，百转经轮，那更多。”
提到修行，罗修终于想起来好久之前的那茬：“主任，话说你上回给我发的拳谱！那不就是公园大爷打的太极拳吗！”
宫无间小脸一冷：“怎么，有意见？”
罗修委委屈屈：“不敢有意见qaq”
宫无间看不得他卖萌摆弱，解释道：“无论哪家宗派，何处山门，修行的第一步都是强身健体。
“当然，你要看真正的修行功法不是没有。”
说着，宫无间又给他一个薄薄小册子，看样子只有几页。
罗修翻开第一页：“观自在菩萨……”
罗修想起某个抽象教授的梗……
师父——别念啦——
…………
……
“话说小琳啊，还不知道你全名叫什么呢？”
“我……我叫桑格琳。”
“唔，听上去很好听啊，是哪几个字？”
女孩是大半个月前才刚来爱卫会的新人，比罗修早不了几天，哪里受到过这等攻势？
不要忘了，有些人最吃武真这种帅大叔，于是小琳姑娘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以及……脸越来越红。
文职区的年轻男生女生们都在起哄，武真轻轻牵住小琳姑娘的手——
“吁——”
要知道，武真虽然言语上浪荡随意些，行为上一直很克制有规矩，所以姑娘们都喜欢同他侃大山。如今见着武真主动牵了小姑娘的手，大家越来越兴奋，以致有人吹起了口哨。
大家被气氛感染到，都羞红了脸，围在一起，越来越闹……
“肃静！”远处的练功室里，宫无间一声断喝。
大家这才住了嘴……
忽然有些恍神……宫大主任这么严厉，我跟着起哄干嘛？
武真还在抓着小姑娘的手。
“不知道该说你是自信还是愚蠢。
“不如说，自信本就是愚蠢。
“一个人伪装，潜入我们这里，还敢用本名？Miss Sanguine？”
那姑娘察觉事情不对，急忙想从武真的手中挣脱出来。
武真还在摆着那万花丛中无敌手的性感笑容，和煦地看着她。那双手也不怎么粗壮，可落在桑格琳腕上，便似有大山之重。
“搬山决？！”桑格琳知道对方绝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有信心与武真对峙下去，吐出两道血刃，断了自己双腕。
“嗤啦”一声，背后展开一对巨大翅膀，急退数米。
“只要姓宫的不在，你又能奈我何？”本来恬静软萌的小姑娘顿时气息大变，浑身冒着血光。
爱卫会条例中包含了突发情况的应对办法，文职人员们虽然被吓得不轻，还是有条不紊地迅速撤离。
空旷的办公区中，只剩下他们。
武真好像并不担心她会逃走，饶有闲情逸致地从旁边工位抽了两张纸巾，认真地擦了擦手。
“你嫌弃我？！！”桑格琳明显发生了某种变化，伸出两只又长又利的尖牙，声音也变得极其刺耳，直穿脑髓。
四下无人，武真也懒怠装花花公子模样，神情间只有一股难耐的疲惫：“一个八代血族也敢来本座地盘上造次，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你，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最开始招你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你是吸血鬼，不过这世道，西天的某位大人物都转生成血族，我们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
“但没想到你居然敢设计，埋伏小海……这就是你不知生死了……”
没错，这个在爱卫会工作了将近一个月的小姑娘爱格林，就是迷晕小海掳到化工厂，并设下血祭魔法阵的幕后黑手。
当然，她的修为不高，至少在武真面前远远不够看，那种高阶到足以沟通阴阳的阵法绝不是她一个八代血族能掌握的，背后肯定另有其人。
爱格林终于不再隐藏，身上的ol套装被撕碎，露出两条白花花大腿，方便她行动。
身后蝠翼扇动，两道血刃直冲而来。
武真一个响指，不用出言就施展出了金光咒，那金光无比凝实，血刃落在上边毫无动静，便连个裂缝也无。
桑格琳在这里埋伏了这么长时间，当然知道各人专修的术法是什么，毫不意外。
血刃只是试探，她有真正的杀招。
清秀的小姑娘面容急剧变化，变成狰狞丑陋的蝙蝠脸，张开嘴，一道无形音波刺了过来，竟能直接无视金光的防御。
蝙蝠们靠超声波在空中飞行，哪怕修行成血族，这也是她们最强大的血脉能力！
“切。”武真看上去很烦，实在没心情再演了，“小海！”
话音落时，某处门开，响起清脆几下。
穿堂惊掠琵琶声。
小海的修为或者不高，但是论以音律入道，谁能胜过他呢？
他那把碧玉琵琶，可是真正的神器！
听到琵琶声的一瞬间，桑格琳就被重伤心神，吐了一口黑血。
她在一瞬间施展出无数血刃与音波，同时本体分化成上百只小蝙蝠，破开窗子准备逃离。
小海和武真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
小海连弦十扫，将那些攻击尽数灭杀。
可蝙蝠们仍在招摇。
“德者道之符，诚者法之本……”武真终于认真了一丢丢，开口念了一句咒。
准确来说，不是咒，那是经书。
虚空中生出数道惊雷，朝着这方寸天地直劈下来，满溢着唐璜正气，天地之威。一瞬间，桑格琳那些分身就被尽数抹杀，灰飞烟灭。
一道离魂术，武真拘住了她的本体。
“景霄大雷琅书！你不是千山道派的吗？！！怎么会神霄派的雷法？”蝙蝠小小的眼睛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相信。
“啧，什么年代了，哪家宗派没开过网课，自然是互通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