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往上瞟偷偷观察的周围,没有人觉得他拿着一封信在捧着手机的人群里显得奇怪,就像是他拿着的其实也是手机而已。
和方晓碰上视线后对方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他猛地低头却不受控的听着自己心脏怦怦跳动。
这人怪邪乎的……
信上面只有简短的几段字。
【身份卡:空白】
【恭喜你是一个“空白”,这意味着你有无限可能且不被设定束缚,你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身份,左右自己的结局。】
【不过切记,你要符合你设定的人设,还有不要被误会成为凶手哦,不然即使是“空白”也无法救你。】
【任务:找出真正的凶手并活下去。】
还真是角色扮演,但是剧本是什么?给个空白让他自己编吗?连背景介绍和前情提要都没有,他要怎么编啊?!
还有……这个凶手是真的凶手吗,字面意思的真的会刀人的那种?
一个染了金色头发的女生指着手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软件问:“在规定时间内如果没有到达指定位置进入游戏……会怎么样?”
“会死。”听到女生的问话后他还是带着那副微笑柔声回答。
“我之前就见到过一个临到截止时间就是不愿意进去的,‘嘭!’的一声就在我眼前化作了血雾。”
不知不觉间这个叫方晓的家伙就成了其他三个人在这里的主心骨,但秦言没敢信,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秦言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考试的时候写选择题被它背刺了很多回。
人物的任务会冲突吗?杀手会有很多个吗?选错了杀手会怎么样?自己的身份是“空白”那其他人呢?身份对立最后的输赢怎么评判?活下去的意思是凶手最后会杀光所有人吗?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十万个为什么,晕晕乎乎的什么也搞不明白。
早知道就不来玩剧本杀了,他想。
不被设定拘束,自己左右结局……按照方晓的说法他们要“扮演”。
那要是有的人物按照设定推断的结局是“死亡”呢?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做?
屋子里的温度慢慢降低,他转头看向房间巨大的窗户,室外的植物和建筑都挂满了冰霜,窗外一片雪白。
还真是“寒夜”啊……
在方晓的组织下众人很快就进行了简单的交流。
那个金发妹子叫苏琦,第四次打剧本杀,但之前都是那种线下正常的,玩的本也都是抓小三之类的晚八点档伦理大剧,这种有恐怖元素还要推理的本还是第一次。
她的人物设定是“伯爵夫人”,因为自己丈夫身体不怎么好所以最近在学习做养胃汤,这几天半夜她总会惊醒,然后听到走廊里传来些奇怪的声音。
再多的她就不说了。
方晓是玩过三次不正常“剧本杀”的玩家,在他们这群初出茅庐的小菜鸡里算得上是老玩家,人物身份是“伯爵的医生朋友”。
他还透露出一些设定,说两个人关系很好,平时会书信往来,伯爵年龄大了身体不怎么好,近期还沉迷于研究神秘学。
今天也是因为很久没有收到对方报平安的信件,自己很担心才来登门拜访的。
听着他们的谈话秦言在心底默默盘算,嗯……倒是和“伯爵夫人”说得话对上了。
脸上长着雀斑看起来还小的男孩叫林星宇,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
“那个……”他说,“我是‘伯爵旧友的儿子’,家父临终前嘱托我来找瑟伦伯爵,没了。”
“那你抖什么?”见状还未发言的男人双手抱胸睨了他一眼。
“我是侦探,伯爵夫人说最近家里不太平总是发生些怪事,半夜也会传来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所以托我来调查,‘我’认为这种事她更应该去找医生,但她给的钱太多了所以我还是来了,就这样。”
这场游戏与其说是“剧本杀”倒不如说是个套着“剧本杀”壳子的“狼人杀”
秦言看着其他四个人想,任务是找凶手?先不说这现在还没死人呢!就说这还能死谁?
死那个一直存在除了他之后每个人剧本里的伯爵瑟伦·莱昂纳德吗?
非要说的话,他看哪个都能是凶手。动机是啥不知道,但他可以编,作案过程是啥他也不知道,但是还能编。
这伯爵也不知道是好的坏的,但能确定的是一定有钱,而有钱就是一个最好死的原因。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秦言,但他还没想好说什么,不是,他不会玩啊!就算是正常的剧本杀他也没玩过,这种情况下他应该干嘛?
反正所有人都是在壁炉前见面的,只有自己拿着邀请函和“空白”身份卡,管他之前发生了什么,赌了,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秦言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份卡,然后扫视全场,缓缓开口:“我是一个迷路的倒霉旅人,因为天渐渐黑了也越来越冷,所以来古堡寻求庇护,然后伯爵好心收留了我。”
谁晓得为什么旅人能收到邀请函,反正其他人不知道自己手上有这东西,他就靠一张嘴胡扯。
在所有人都大致讲述了自己身份后,那扇上锁的门打开了。
秦言转头看到那个在古堡门口站着冲他微笑的家伙正站在那儿,看样子是这里的管家。
他弯着腰,机械式的重复着一句话:“伯爵邀请你们共进晚餐。”
5.Dinner(晚宴)
五个人站在餐桌前,看着摆放的六个凳子陷入了思考。
最中间的那个肯定是伯爵的位置,对面坐夫人,其他人按身份地位依次坐在长桌两侧,可是谁的身份地位更高一点?
林星宇是伯爵旧友的儿子,若无意外地位比医生和侦探要更高一些,在夫人坐下后坐在更靠近伯爵的位置应该没错。
医生虽为伯爵朋友,但职业与平民无异,靠自己的专业知识服务贵族。
如果身份没错,方晓也没隐瞒什么的话,他的社会地位逊于贵族出身者,应该在林星宇落座后坐在次一个的位置。
至于那个被夫人请来的侦探陈彪大概率是个平民,靠侦探技能获取报酬,在社会阶层中处于较低位置,坐除了伯爵和夫人的第三位。
自己的空白身份牌被自己搞成了“被伯爵帮助过的旅人”,和伯爵夫人更是没有交集,充其量算一个“受助者”,所以应该最后坐下。
秦言大概在脑海里把顺序排了一下,现在就等那个只出现在身份卡介绍里的伯爵了。
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伯爵始终没有出现,秦言腿都快站累了,管家跟个机器人一样不管怎么问都只会回答:“请各位稍等片刻,伯爵马上就来。”
再看其他人,扮演侦探的陈彪拿着不知道从哪来的放大镜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翻箱倒柜,扮演医生的方晓打开了自己的皮箱柔声询问“伯爵夫人”是否需要检查身体。
不是……这就演上了?演给管家看的吗?
那他怎么演……他好像不用演啊,自己这个身份跟在场的谁都没关系,也没什么人设让他保持,换言之,他只用做“自己”。
椅子现在是不敢坐,比自己“地位”高的没一个落座,万一以“不敬伯爵”为由给自己扔出去怎么办?现在外面冰天雪地的,出去就是“game over”。
他还想继续观察就看到苏琦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上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白手帕掩面,哭哭啼啼的小碎步走向管家。
“他从来不会让客人等这么久的,埃德蒙,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出事了?”
等等?!
秦言看着突然就飙戏的苏琦有些愣神,这是怎么了?她刚刚不还站在医生面前当病患的吗?怎么突然又跑向管家了?
而且你们俩都不需要保持距离的吗?苏琦你演的伯爵夫人都要扑到对方怀里了,不是……管家叫埃德蒙?
只见刚刚还只会机械重复的管家微微弯下了身子,从胸口掏出一个绣了花的白手帕轻柔的擦拭着苏琦的脸。
你一个管家和夫人有点暧昧了吧?还拿新的手帕给对方擦泪!
秦言直愣愣的看着那里,余光注意到了房间的座钟,距离他们来这个房间已经有四十五分钟了,那就是大概第四十分钟的时候苏琦做出了动作。
是苏琦没说的人物设定里的内容?比如用餐前四十分钟没见到伯爵需要询问管家?或者是……伯爵夫人和古堡管家有些不能说的关系?
不愧是玩晚八点档家庭伦理剧剧本的妹子,分到的剧情是有够离谱的。
他又把目光放到了方晓的身上,不能违背人设的话……作为“伯爵好友”的医生在目睹伯爵夫人明目张胆的不当行为后会怎么办呢?
方晓走上前一把抓住苏琦的手腕,把人狠狠的拽离了管家然后瞪了对方一眼:“干好你分内的事,其他不是你的别肖想。”
秦言:???走向好像怪怪的,再看一眼。
现在他只恨自己手里没有捧块西瓜,现在这幅场景可一点都称不上恐怖,像是在玩伦理本,而且明明是五个人的游戏现在他却像是局外人。
你说说,给他个纯新手空白卡干嘛啊?
真是白瞎了。
剩下那四个人和一个npc,医生管家和伯爵夫人在演超绝N角恋,侦探在翻箱倒柜,伯爵旧友儿子在……
等等,林星宇这小子人呢?!秦言环视四周却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五个,对方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喂,你们有没有发现……”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根本没人在意他。
伯爵夫人担心丈夫一定要上楼去看看,管家要给她带路,医生不放心这两个孤男寡女要跟着去。侦探翻完了这间房间后跟着那三人出去探索别的房间了。
只是一晃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现在这个餐厅只剩下了秦言他自己。
他看着摆满了餐盘的桌子,好奇的掀开了扣在上面的盖。
里面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秦言僵在原地,不受控的屏住了呼吸。
刚刚房间里有人,当着管家的面陈彪也不敢掀开饭菜上的盖子,主要是也没人会想招待客人吃的饭会是器官啊!
你要是羊杂猪肝鸡心也就算了,可这是生的,血淋淋的,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脏!
他把手里的盖子轻轻放回原处,又哆哆嗦嗦的掀开了其他盖子。
手、脚、鼻子、耳朵……
都是人体器官。
他看着一桌“饭菜”不禁后怕,要是伯爵出现了怎么办?他们所有人要坐下来品尝这样的“美味”吗?
恐怖本原来是恐怖在这里……还是这只是个开始?
在他不远处的一个餐盘内部不停的发出撞击声,秦言深吸一口气把它打开,里面是一张嘴和一对眼珠。
那两颗不停滚动的眼球在重见光明后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张嘴突然发出刺耳的喊叫——
“我看见你了!”
“我看见你了!!”
“我看见你了!!!”
听着这张嘴的话秦言觉得自己头有些刺痛,像是扎了一根针,看着就要滚出餐盘的双眼他猛的把盖子扣回去。
那个声音隔着屏障还在继续,疯疯癫癫的像是在念一首血淋淋的童谣。
【迷途的旅人误以为自己备受恩惠】
【不乖的羔羊被肢解变得身体破碎】
【我被请入温房,我被坠下泥塘】
【看着我,请看着我】
【要做懂事的羔羊】
【看着我,请看着我】
【要做听话的羔羊】
【看着我,请看着我】
【然后慢慢的走入属于羔羊的坟场】
秦·被好心伯爵帮助的迷路旅人·言:“???”
我怀疑你在点我。
在念完这首勉强称作童谣的东西后,那个盘子里的动静消失了,秦言站在原地勉强回复了一下心情。
这首童谣的旋律实在是有些熟悉,他好像不久之前听到过……
在离开餐厅的路上,看着窗外结了冰的建筑秦言一个激灵,他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听到过了,那个守门人!
在自己进门的时候他低声念叨的就是这首童谣,只不过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太一样……
秦言不自在的搓了搓胳膊,这地方也忒邪门了,到这个时候他再觉得这是一场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