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从不会留给那些失败者。”

钟楚宁站在特危治疗室正中央，虽然并不像其祂污染物畸形怪状体型庞大，但却自带摄人气场。

这个答案并不是方渠心中的理想答案，但现在是他们有求于对方，所以方渠并没有咄咄逼人。

正准备问第二个问题时，方渠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受控制的问，“那如果我们这次合作失败了呢？”

“那同样的，我的记忆里也不会存在这场合作。”

钟楚宁回答得非常快，语气里充满理所当然。

“只不过如果和我合作都无法成功，那么我想你可能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你的人生是否还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方渠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中间那个女人——现世最强污染物——目标一号，平静的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和我们合作？”

“因为我已经疲惫于和那些灵智底下的废物沟通，和你们合作，是我目前的方案之一。”

祂还有其它方案？

所以说祂的这次被捕也是祂主动刻意而为之？

想来也是，向来猖獗的目标一号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捕捉？

想到这里，方渠的手心里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面上不显，继续提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污染的？”

“太久了……”钟楚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仿佛对这样的问题十分不耐烦，“我亲爱的合作伙伴，我们还要为这样无聊的问题耗费多久时间呢？对了，你希望我怎样叫你？尊敬而伟大的方队？勇敢的人类领航者，还是——”

“方渠，你直接叫我方渠就行，”方渠紧急打住，又很快提问，“你知道我是谁？”

“好的方渠，你似乎忘了，之前你们有好几次忘了及时关闭麦克。”

钟楚宁一边忽悠方渠，一边根据方渠提供的线索推测目前的状况。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次的局很可能比她一开始设想的要复杂。

方渠心里暗自一惊，她好像已经下意识的觉得对方无所不能。

未战先怯，兵家大忌。

方渠迅速调整心态：“说到这个，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呢？”

钟楚宁的下巴微微抬起，面上高深莫测，似乎在思考，最终她眼神定住，抬眼，“就叫我，灯塔吧，对于你们人类现在的情况来说，我想我叫这个，应该很合适。”

“真不要脸！”

曾许气愤低骂，然后被方渠暗中打了一下，赶紧捂嘴。

钟楚宁似乎并没有听到，当然，事实上，听到了也不是很在乎。

她刚才其实是在努力回忆那些没看过几部的中二热血片，回忆里面那些终极大反派的疯批自信。

“好了，乏味的前菜应当到此为止了，接下来让我们进入正题，如何？”

方渠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你想说什么？”

钟楚宁果断抛出自己从一开始就准备好的话：“我负责帮你们摆平你们摆不平的污染物，相对应的，你们让我参与政府决策，让我从你们内部，了解你们的构造，和生存方式。”

“你做梦！”

程预直接切断监控画面，双眼赤红的望着方渠，“方队，与虎谋皮啊！祂存在的本身就和我们的最终目标，和我们的直接权益相冲突，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又有什么是能谈的，根本毫无谈话必要！”

“我同意程预的说法，”张元表情严肃，“方队，我看不如我们干脆就别再理那个目标一号了，直接等常欣教授回来，给祂整上全套最新装备，到时候看祂还能怎么狂？！”

方渠的两颊紧紧绷着，勒出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便常欣教授回来了，带来了最新装备，但我们现在有什么装备是能够隔绝一切的？别忘了，再先进的设备都需要传输数据，而只要存在“传输”，祂就能控制！”

回忆起刚才方渠如同被夺舍的画面，整个研究三室瞬间陷入沉默。

是啊，现在双方还能友好相处，是基于对方嘴里所谓的“诚意”，但如果连这点“诚意”都不存在，那别说一个小小的研究一院，恐怕整个黎明城都会沦为人间炼狱。

张元的眼神一下子空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常欣教授去了军事基地，现在根本联系不上。”

曾许犹豫着：“那不然，先答应祂？就是……至少先让祂帮我们灭了13区那片污染物？”

张元：“这……”

此话一出，研究三室人心浮动。

13区地下埋藏了丰富的矿产资源，自从陷落后，他们黎明城的发展大受掣肘，甚至近些年随着目标一号的猖獗，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程度。

实际上，当时联邦新闻播报目标一号被活捉的新闻时，除了亲自参与抓捕行动的人员外，全黎明城的民众，就没有几个相信的，大多都认为这是联邦中心为了安抚民心采取的特殊手段。

黎明城的决策者钱云，此时正在金乌城向光明大会堂和其它城决策者一起开联邦会议。

思来想去，方渠做出了决定，“程预，把目标一号的要求整理成纸质版，再连同刚才的录像一起，带过去。”

程预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带去哪儿？”

“联邦中心！”

“方队！”

方渠一把摁住程预搭在桌面上的手，语气严厉，“这不是你第一次忤逆我的意思，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因为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让你彻底离开这里，明白了么？”

程预心头狂跳，脸上也抑制不住的出现慌乱，“是，”他说，“我明白了方队。”

刚出研究三室的门，程预就控制不住地开始扯头发。

等好不容易走到监控死角，程预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刚才发生的一切你都看到了不是么？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但现在他们不仅事事以那个钟楚宁为重，还让我离开研究一院去联邦中心！现在外面危险重重，如果我死在路上该怎么办？如果我还没回来钟楚宁就完成自证翻盘了又该怎么办？！”

【别忘了，她答应过你的，不出特危治疗室。】

脑海里淡漠的机械音再度出现。

“那难道我要真的离开？不！绝不可能，我绝不可能在现在这种关键时刻离开，但是如果不走，方队那边……”

程预脸上的五官已经纠结成了一团，他双手抱头蹲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株一人高的金桔树盆栽。

冰凉的陶瓷盆面紧紧贴着程预拱起的背部，急速的凉意终于让程预得以慢慢冷静下来。

“我有办法了！”

他突然激动起来，猛地起身往宿舍跑。

因为提前了解过监控，所以程预对于避开关键监控轻车熟路。

一路冲到宿舍后，程预立即打开淋浴头，浑身打着哆嗦的洗完了一个冷水澡。

洗到最后，甚至于已经开始疯狂打喷嚏了程预都没有停下。

他感觉这是他有生以来，除了之前为了躲避考试吃泻药之外最拼的一次了。

洗完之后，他特意又等了一会儿才将冷水擦干。

然后他晕晕乎乎的一头栽倒在床上，摸索着用光脑给方渠发去通讯请求。

“方队……”这回甚至不需要任何伪装掩饰，程预纯天然的声音就足够真实，程预虚弱的交代自己的情况，“我恐怕是不能完成您对我的重托了……”

方渠冷漠：“怎么了？”

程预吸吸鼻子：“我刚才正准备出研究院，都走到研究院门口了，结果突然觉得肚子疼，于是只能赶紧先去厕所解决一下，解决完又觉得头昏脑涨的站不稳，迷迷糊糊回了宿舍才突然想起来看端脑，然后您猜怎么着？足足39度9！方队，我真的是很愿意为您分忧的，但无奈我这副身子——”

嘟——

通讯被方渠单方面强制切断。

程预的脑子昏得厉害，现在也没办法再干其它的，确定没其它事后就直接将被子往头上一罩，睡了个昏天地暗。

……

钟楚宁从小到大的直觉都很准。

之前有一次出门上学前，钟楚宁突然觉得今天会有自然课，于是在那天原本课表没有自然课的情况下，钟楚宁选择多带了一本自然课本。

最后上到下午第二节课时，果不其然，原本的社会课老师临时有事，临时改成自然。

于是当钟楚宁淡定的从书包里掏出自然课本时，同桌的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这一次，钟楚宁感觉自己直觉的强烈程度就和那次差不多。

她有预感，方渠会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

但其实这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

钟楚宁一下又一下地做俯卧撑，力求不遗漏任何一点的将从来到这个副本开始所发生的一切，全都细致的回想一遍。

她遗漏了什么呢？

钟楚宁慢慢思忖。

当眼睛余光下意识地再次扫过头顶摄像头时，她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自己遗漏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难怪程预会着急的不让自己离开。

难怪目标一号让他们那么害怕，那么厉害，却又能被他们成功活体捕捉。

之前的威胁，甚至于刚才最后抛出的话，实际上都是钟楚宁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她想知道，目标一号在当前这个世界下，能力到底强悍到什么地步？

虽然最后有了结果，但却让目标一号能被顺利捕捉这一点，变得更加矛盾更加怪异。

不过还好，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一切。

只是虽然时间紧迫，但关于怎么破局，她可能还需要好好推演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