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到底不是幼儿园。

布洛克对九头蛇组织的黑暗面还是知道得太少了。

也许另一个世界的九头蛇可以让他体验到正常的人生，但这个显然不行。

安东不是大哥，道德底线低的发指，或者可以说他的道德水准高低完全取决于某个他一直没能找到的人，没人敢管他，他就敢挑战人类文明道德下限。

没有砍掉血清项目，还有不少开发超能力的项目，九头蛇的实验依然在进行。

所以一次误入实验室，看见那些失败的实验品惨状后，布洛克脸色惨白，躲在自己房间一整天。

还是被发现了，想起大哥以前跟自己说过，自己的观念和别人不一样，到底担心儿子脆弱的小心灵，安东选择先安抚：“那些都是世界各地的重刑犯，还有一些是自愿的。”

同样的事他能哄大哥，也能哄布洛克，区别只在于布洛克无法对他的行为造成任何阻碍。

“可是…”布洛克想起那些实验体的惨叫和九头蛇研究员冷漠的神情：“会不会太残忍了。”

“是吗？这是必要的过程，试错也是一种高效。”

大哥不在，他不用装了，这个世界九头蛇还有一点他喜欢的地方，就是大部分成员都不会有无谓的怜悯。

棒极了，这正是安东想要的。

实验体在强大药剂作用下扭曲成一团的丑陋模样让布洛克差点吐出来，看着安东漫不经心的神色，他说不出话来。

过了太久好日子，都忘记了自己的养父是个为了灭口血洗贫民窟的家伙了，他当年杀掉的可不仅仅是帮派成员。

贫民窟里不缺无辜者。

而安东除了他母亲，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这些年布洛克一度沉溺于平静的布鲁克林生活，他逼自己忘记那场惨案，让自己认为养父是个对自己很好，于邻里为善的，力气大一点的普通人。

他们可以在布鲁克林过一辈子，自己考上大学，也许可以参军，成为一个向美国队长看齐的优秀士兵。

或者做一个律师。

或者别的什么。

然后他们在布鲁克林生活，有一个小家，小家会有很多成员，他们可以一起去逛森林公园，野餐，然后父亲慢慢变老，他也变老……

杀人如麻的养父没能在成长上教给他什么做人的道理，布洛克的三观塑造大部分来自美国队长的漫画。

布洛克还是太年轻，他不知道自己想象里的平静生活，也曾是自己养父在另一个世界穷极半生求而不得的美梦。

安东自己都得不到的东西，当然不会让他得到。

否则也不会雷厉风行拿下九头蛇，着手洞察计划。

想要什么就抢过来，这是他养父从未改变的理念。

见布洛克被吓得一副三观碎裂的表情，安东皱了皱眉，他本来打算等布洛克再大一点再让他接触这些。

小孩这么脆弱吗？

不过问题不大，死点人而已，大部分不是还没死吗？

他又没对自己人下手，就算大哥在这里，也不会生气的……吧？

安东想，大哥当初和厄斯金博士吵架是因为影响到了自己人，所以只要不动自己人，拿外人搞实验，就没关系了。

嗯，大哥肯定不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和他计较的，这些人甚至都不是他们自己世界的。

他只需要尽快发展九头蛇的实力，得到宇宙魔方，实施洞察计划，拿下世界，让全世界都聪明人给他想办法找到回家的路，就好啦。

再把布洛克也抓回去，正好组成一个家。

然后幸福的度过余生。

……

渐渐的，布洛克好像就戒掉了对美国队长的狂热，海报撕了，盾牌也不玩了，看起来就像忽然觉悟了一心一意跟着九头蛇干。

沉迷事业的安东没有在意，是副官埃尔文察觉了布洛克的变化。

其实也没有多大改变，少年还是会在冬兵带着他训练的时候抱着冬兵的金属臂问东问西，还是会在晚上有空的时候去小厨房练习做各种好吃的，投喂习惯性蹲他做饭的冬兵。

只是当九头蛇的训练变得更严格时，布洛克再也没抱怨过一句，以及每次冬兵被拉去做检查，布洛克都要跟在一边。

甚至听说冬兵以前是要被冷冻保存以便长期使用后，还非要和冬兵住一块儿，生怕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冬兵又被关进冷冻舱了。

九头蛇的人有时候私底下嘲笑他，调侃布洛克是不是看上冬兵了，他们在黑暗里待得太久，早已无法理解一个小孩的忧虑。

埃尔文帮布洛克把房间搬到了冬兵隔壁，然后尝试和安东提到布洛克的难过，希望安东收敛一点。

安东没当回事，让他自己看着办。

“想住一起就住一起喽，冬兵还是没有想起来吗？实在不行要不要把他冻起来，等我们复原丢失的技术，再给他解冻治好他失忆问题。”

这人完全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啊，副官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不太合适，而且布洛克很喜欢冬兵，让冬兵给他当个玩具吧。”

又解决一篇文件，安东心不在焉的回答。

“也行，那先不冻，让布洛克高兴一下。”

……

对于便宜儿子的转变，安东还是挺高兴的，至少他很快就适应了九头蛇的模式，不会过于天真以至于给自己惹祸。

埃尔文发现他对孩子心理问题一窍不通的，默默承担起了布洛克的教育责任。

他挺喜欢布洛克的，九头蛇里正常人太少了，这小子简直是一股清流。

布洛克的梦想可以说还没起飞就被九头蛇的环境扼杀，埃尔文作为安东的副官，神盾局的卧底，只能尽可能让这个倒霉孩子过的好一点，这小子当初刚来九头蛇的时候活蹦乱跳，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有一天，他们在训练室做模拟战术训练时，安东也来了，他们的训练室里有一整面墙的全息投影屏幕，能清晰看见所有的战局变化。

那是一个模拟的战场画面，使用者驾驶战机扫射轰炸目标来完成训练。

轰炸的目标附近有一些平民和住宅，佐拉提供的特殊算法可以完全模拟NPC遇袭前后的反应，画面非常逼真，和实战看见的画面几乎没有区别。

战术训练用虚拟技术是常识，训练人员以为他知道，便也没告诉布洛克这是假的。

布洛克看着那满地跑的代表生命的热成像，怎么都摁不下去轰炸的按钮。

他不想杀人。

这些都是平民。

安东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看着他脑袋上爬满冷汗，埃尔文也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

布洛克非常自然的转过头朝安东笑：“老爸，我想上厕所哎。”

安东没有说话，布洛克迈出脚步，走到安东身边时，安东忽然抓住他的手臂。

“不！”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布洛克拼命挣扎。

安东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扣住他的手臂，按下了虚拟屏幕上的轰炸按钮：“小废物。”

导弹发射了出去，屏幕上原本分散在各处的红色光点也只剩下稀疏的一些了，有的缓慢的移动，有的慢慢消失。

就像布洛克一并破碎的希望。

少年呆呆的看着屏幕，忽然撇撇嘴：“好吧，炸完了现在可以去上厕所了吗？”

“开飞机好无聊，我还是喜欢当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