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归漾缠着商筠止做了很久，直到凌晨三点才结束。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共枕而眠，今晚气氛好，外面寒流突袭，气温骤降，温暖的被窝，热烈的恋人，谁都没有提出要走。

商筠止抱着迷迷糊糊的归漾去浴室清洗，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任由他动作。归漾迷蒙着双眸，看着尚有精神的男人，抱着她回到卧室，轻柔的吻落在脸颊和唇瓣上。

她被折腾得够呛，哼哼唧唧地在商筠止怀里蹭了蹭，陷入酣睡之中。意识模糊前，她还能感受到商筠止热切的目光和过分温柔的舔吻。

隔天是周日，归漾醒来已经十一点半。

商筠止早就起床了，小咪代替他躺在旁边，这会儿睡得香甜。卧室门开了一条缝，应当是为了方便小咪进出。

从厨房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仔细听，能听到切菜声和厨具碰撞的声音。

归漾换了件睡衣，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一眼便看到系着灰色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归漾打了个哈欠，笑着走进厨房，从后面环抱住商筠止，偏头看着他，撇了撇嘴。

“你比我睡得晚，怎么起得比我还早。”

“睡不着。”

商筠止认真备菜，脸上不见疲色。在一起久了，行为习惯在潜移默化中被改变，从前作息完全不同的两人，逐渐找到平衡。

商筠止递来一片脆嫩的黄瓜，她一口衔住，咬得咔滋作响：“失眠了？”

商筠止摇头，看她意犹未尽的样子，又喂了一片黄瓜：“我吃完午餐就搬回去住。”

归漾咽下黄瓜片，怔了下，片刻后想起来，商筠止前几天的确跟她说过，等小咪眼睛好了，他打算搬回去住一段时间。

外公外婆只有陈诗一个女儿，外婆生前没有留下遗嘱，名下的房产存款等自然由陈诗继承。陈诗醉心学术，对身外之物看得很轻，母亲离世后，便将母亲名下的存款以母亲的名义捐赠出去，唯一留下的便是这套房。

陈诗知道这套房对商筠止的意义，索性转赠给他，让他自行处理。商筠止不打算卖房，更没有想过装修，他把房子原封不动保留下来，想外公外婆了，便回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回去。”

商筠止停下切菜的动作，回首看了眼归漾，她忙说：“晚上就走。”

“好。”

吃完午餐，商筠止收拾了几套衣服，跟小咪打完招呼，便带着归漾回去。

这些天，只要有时间，商筠止都会回来一趟，给花浇浇水，打扫卫生，或者什么都不干，在屋子里转转，在沙发上躺会儿。

长时间无人居住的房子，总有股沉闷的气息。

归漾甫一进入房间，这股气息便扑面而来。客厅的陈设跟上次来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外婆房间已经空了，属于外婆的私人物品被处理干净。

商筠止推着行李箱进入卧室，将衣服拿出来挂在简易衣架上。归漾坐在床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商筠止干活，动作利索，条理清晰，哪怕是细碎的家务活，干起来都赏心悦目。

商筠止收拾完衣物，将行李箱放在角落，坐在归漾旁边，认真看着她：“怕么？”

归漾愣了一瞬，随即明白他在说什么：“不怕。”

话音落下，商筠止单手扣着她的后颈，将她拥进怀里，柔情似水的吻落在发顶，几下便结束，持续时间甚至不足半分钟，触感还没有落在额头上的清晰，却让归漾心潮澎湃，酥酥麻麻的痒意从心底涌上来，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商筠止。

很奇怪，这一刻，她并不想回吻，更不想扑倒商筠止，她只想长久地凝视他，将他的眉眼，温柔且充满爱意的神情刻在心底。

她第一次体会到，比接吻更深刻，比做.爱更沉醉的事情。

更让她奇怪的是她的心里。

之前的她，对待商筠止的感情，常常不愿意深入剖析，每当意识到情感变化，第一时间便选择逃避，她总是惶恐，担心付出的感情被辜负。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她能坦然面对心中的情感变化，不再因为恐惧而逃避。正是因此，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商筠止的感情，比想象中多得多。

“商筠止。”

“嗯？”

归漾微微仰面，伸出食指触了下商筠止的眼睫毛：“你的眼睛真好看。”

商筠止唇角微扬，俯身向她靠过来，眼含笑意，她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

“我很喜欢。”

说完，她仰起头，在他眼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唇瓣离开的瞬间，她轻声道：“你。”

简单的一个字，商筠止却听懂了。他微微怔愣，眼神锁定着她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他俯身回吻住她的唇瓣，轻轻含吮。

两人在床上抱了会儿，从卧室出来，归漾被茶几上的一本相册吸引。

相册封面颇具年代感，微微泛黄，不过保存得很好，四周边缘只有轻微磨损。

商筠止牵着归漾的手，在沙发坐下，在她的注视下翻开了这本相册。

里面的大多数照片都是商筠止的，从出生到大学，几乎涵盖了他各个时期的照片，称得上商筠止的成长记录相册。除此以外，还有他跟外公外婆和父母的合照。

归漾翻阅相册，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小时候的商筠止便有一股古板的味道，气质和行为习惯跟外公很相似，有些照片甚至故意学着外公的姿势，他板着脸，不爱笑，穿着外公同款的衬衫搭毛衣裤子，活脱脱一个小老头。

归漾肆无忌惮笑起来，商筠止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好狠狠地亲了她一口。

看到商筠止站在游乐场门口的照片，归漾惊呼道：“我也在这里拍过一张照片。”

当时这个新开业的游乐场，因为新鲜的游乐设施吸引了无数市民前往，归漾学校的很多学生都去过，还拍过同款照片。

没想到商筠止也去过。

“这张照片是你几岁拍的？”

“十二岁。”

归漾记得，那年她才六岁，是个整天只知道穿漂亮衣服的小女孩。这个时期的商筠止，已经长得很高了，眉眼间逐渐有了沉稳冷静的气质。

原来他们之间相差六岁。

商筠止注意到归漾的沉默，揽过她的肩膀，沉声道：“对你来说，我是不是年纪太大了。”

两人鲜少这么直白地聊到年龄差，归漾猛地抬眸看着商筠止，还未回复便听他说：“你以前谈的男朋友，年龄都比较小。”

她抿唇笑了笑：“商律好像在吃醋哦。”

商筠止眸光微闪，有些懊恼，正欲道歉，她笑着回应：“我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她看着商筠止的眼睛，眉眼含笑，带了几分认真：“我们之间相差六岁是客观事实，改变不了。不过，我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反而觉得你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她在商筠止唇上落下一吻，在耳畔蛊惑道：“商律不要妄自菲薄，你超迷人的。”

“那些小奶狗不及你一根手指头。”

两人看完相册，便去了阳台。长方形的开放式阳台，打扫得干干净净，各类物品放置整齐，除了苕帚等用具，阳台上最醒目的便是那几盆花。

商筠止之前就说过，外公外婆喜欢侍弄花草，上次就想让她看看，心情太激动忘了这件事。如果外婆还在的话，一定会兴致勃勃地跟她讲每盆花的故事。

“这个我认识，叫君子兰。”归漾在几盆花中，总算辨认出其中一种，“我奶奶家里也有养这种花。”

商筠止揽着归漾的肩膀，耐心地讲解剩下几盆花的名称和来历。他的嗓音温和细腻，娓娓道来，归漾似乎跟随他的话语，回到了从前，那些她未曾参与过的商筠止的故事。

两人站在阳台，触手可及的香樟树叶在眼前舞动，太阳西沉，浓烈的晚霞漫布天际，两道身影依偎在一起，缠绵的情感不断拉长。

落日沉下去，万家灯火闪烁。

商筠止带着归漾去了詹记吃馄饨。詹老板是个将近七十的大爷，看到商筠止，热情地打着招呼，视线在商筠止和归漾相握的手上看了看，嗓音高亢嘹亮：“哎哟，筠止，这是你女朋友吧。”

商筠止牵着归漾的手，紧了紧，笑着看了她一眼：“是的，詹叔。”

归漾学着商筠止那样，跟詹老板打了声招呼，随即在詹老板的带领下，坐在了靠里的位置。商筠止点了两碗馄饨，没过多久，詹老板端着两碗馄饨过来，随后又端了一份卤味拼盘。

“这是我亲手卤的，筠止小时候最喜欢吃了，你尝尝鲜。”

“谢谢詹叔。”

詹老板咧着嘴笑得开心：“你妈中午过来吃馄饨了，没想到你们晚上也来了。”

“她经常过来？”

“你外婆走后，她就常来。”

詹老板重重地叹了声气，还想说点什么，被老板娘一嗓子叫到后厨去了。

归漾抬眸看向商筠止，发现他面色如常，情绪稳定，酝酿的宽慰到底没有说出口。

馄饨鲜美，卤味咸香浓郁，唇齿留香，口感相当不错。归漾吃得很满足，商筠止见状，比她还高兴，拉着她的手介绍了好多詹记的特色美食。

归漾当即表示，一定要找机会全部尝个遍。

从詹记出来，两人散了会儿步，归漾便跟商筠止道别，驱车回家。行驶到主道时，归漾一时心血来潮，改道驶向父母家。

一进门，便听到熟悉的钢琴声。

她照例在书房门上敲了敲，以作提醒，随后便拎着包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没想到，刚走没几步，杨舒和归廷风先后走出书房，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杨舒急道：“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归漾抱着杨舒的手臂，晃了晃：“想你们了呗。”

杨舒跟归廷风对视一眼，眼底的担忧并未消失。杨舒拉着归漾在沙发坐下：“真没出事？”

“没有。”

归漾在听说陈诗独自去吃馄饨时，颇为触动，突然就很想杨舒和归廷风。自从考上大学，她便搬出去住，跟父母相处的时间骤减，她将这视作独立，作为电灯泡的自觉，可也忽略了跟父母的联络。

归漾跟父母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她将心血来潮的原因告诉他们，两人这才放心下来。

“你什么时候邀请筠止来家里坐坐？”

“爸，你下一步该不会想催婚吧。”

归廷风不置可否，问她：“你什么想法？”

“我就想好好恋爱。”

杨舒一脸赞同的表情，她以为归廷风会反驳，没想到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点点头：“爸妈支持你，等你以后有想法了，再告诉我们。”

跟商筠止结婚的想法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结婚这个选项。

回到家，归漾摸了摸小咪，然后坐在它旁边，打开手机给商筠止发送视频通话。

商筠止穿着睡衣，正躺在床上。他们已经习惯了视频聊天，归漾在盥洗室卸妆，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想到跟父母的谈话，她突然问：“商筠止，你想象过我们以后的生活吗？”

商筠止神色认真，坦言：“以前不敢想象。”

“现在呢？”

“想跟你过好当下的每一天。”

归漾擦卸妆水时，注意到商筠止犹豫的神情，突然意识到他咽下去的话语。

她试着给他勇气：“你可以想想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