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总管又将姚姜打量了片刻，微笑问道：“这位夫人，桂花乃南方才有，自古都是秋季方才吐香，还能有四季皆开花的情形？”

姚姜：“桂花开放的时刻与次数皆是可用培育改变的。，三年前我曾培育出四季桂花，一年四季花开不败，花香也浓郁。”

马总管来了兴致：“夫人怎会想出培育四季皆开的桂花？”

姚姜微笑：“桂花性温味辛，可以暖胃驱寒，化痰去积，香味又极好，用来做点心或入菜都被人喜爱，再不然还可调制为茶饮，因此我培育了四季桂花，随用随取。”

马总思忖片刻，笑问：“我若要将这两株桂树培植得四季开花，该如何行事？请夫人指点。”

姚姜从土壤的配制讲起，细细解说四季桂花的培育。

不仅马总管，连浇水的小太监都围拢来听。

姚姜说完土壤，又教他们调制花肥，待得说完浇水的时刻与花木保暖，身边已围满了人，连在那边修剪木芙蓉的太监也围了过来细听。

马总管笑着拱手：“在下还有一事请教。除却晒干外，卫夫人如何炮制干桂花？皇后娘娘的香囊多用桂花，咱家总觉晒干的桂花香气不够浓郁。”

姚姜：“我从前采收桂花后便烘干，烘干的桂花比晒干的香浓些。但桂花的香气浓郁还是因花朵本身就极香。总管想要更香的干桂花，便得换种另一种更香的桂花。我培育过香气最浓郁的桂花，其名为天香。天香也能四季开花，花开时花朵极多，而每一朵桂花都比别种桂花要香许多。”

马总管连忙问：“卫夫人，这天香何处可得？”

姚姜想了想：“我从前家中有，但我去了北疆三年，家中没人照管，天香也应当没了。从头培育得一年左右，马总管若想培育，我可以将从前培育所用的种苗连同培育法都写给马总管。”

一旁给木芙蓉修剪枝叶的太监出声询问：“卫夫人可种过木芙蓉？请看此间的芙蓉花如何？”

这时木芙蓉花期已近尾声，花枝上还挂着花朵，但已凋零。

姚姜：“水木芙蓉我都栽培过，此间的木芙蓉极好，必定用心培育过，只是诸位修剪时太过小心，剪得少了些。”

那太监看了看木芙蓉，又看向姚姜：“请卫夫人道其详。”

姚姜：“木芙蓉的花枝会将土壤中的花肥都送向枝头，因此枝条太长反倒不利来年开花。我先将多余不开花的枝桠全都修剪，一点不留；再将开花的主枝均分成三段，最上一段剪去，此举可让明年发出更多新枝，留下的原枝则会开出更加娇艳的花朵。”

忽然有女子问：“那边说话的可是皇后娘娘留在宫中小住的卫夫人？”

一时间围在四周的太监都纷纷跪下行礼，只有皇后派在姚姜身边的两名女官向着声音来处看去。

问话的女官身后立着一位宫装女子，正面带微笑看向这边。

姚姜连忙行礼，宫装女子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问话的女官微笑着走近来，先对跟在姚姜身边的两位女官行礼，而后问：“这位便是卫夫人？”

两名女官还礼：“正是。”

那女官便对姚姜行了个礼：“我们娘娘请卫夫人去宫中坐一坐。”

姚姜向皇后派在身边的两名女官看了看，两名女官皆微笑回答：“娘娘说过，卫夫人可在宫中行走。”

那名女官便对姚姜行了个礼：“我家娘娘请卫夫人去宫中饮茶。”

那名女官在前方引路，姚姜便小心地向皇后派来的两名女官打听：“请问二位尚书，这位姑姑是哪位贵人身边的尚书？”

一名女官小声回答：“这位是贤妃娘娘身边的王尚书，卫夫人要去见的是贤妃娘娘。”

贤妃的宫殿在皇城的北侧。

姚姜来到贤妃宫门外，宫装女子已在等候。

皇后派在姚姜身边的女官已先行礼：“见过贤妃娘娘。”

姚姜跟随她们行了个礼，贤妃上前扶她起身：“快别多礼了，我昨晚便听闻你到宫中来了，但我不能去赴宴，没能见到你。幸而皇后娘娘将你留在宫中居住，我思忖着应当能见上一见，能请你到我宫中来坐一坐。”

姚姜哪敢放肆，又行了个礼：“多谢娘娘关爱。”

贤妃拉着姚姜进了正殿，又让人送上茶水点心。

贤妃：“我见你在御花园内教马总管侍弄花木，教得甚是仔细。你必定渴了累了，先喝口茶润一润。”

见姚姜依旧拘谨，贤妃微微一笑：“我早就听闻过你的名字。但你必定没从我兄长口中听过我。我兄长是傅归思。”

姚姜大吃一惊：“傅将军？归雁城大营的傅将军是娘娘的兄长？”

贤妃点头：“正是。前年我兄长受了重伤，是你的灵药救了他的性命。兄长写信回来提过这事。得知你来了京城，我就在想要如何才能见到你。”

贤妃已年近四旬，面目并不美艳，但她养尊处优，举动不容拒绝，颇有将门之女的气势。

她拉姚姜在身边坐下：“多谢你救了我兄长的命。”

姚姜连忙道：“贤妃娘娘，我不通医术，哪里救得了傅将军？傅将军的命乃是军中医官所救。傅将军乃是国之栋梁，有陛下与娘娘庇佑，才能遇难呈祥。”

贤妃叹了口气：“卫夫人真是谦逊。我兄长说救他的灵药的药方是你收到的，其中有几味药材也是你设法找到的。且当日你在大孤城，医官专门派了人去大孤城向你讨要灵药。这灵药只有数枚，你依旧给了。若没你的灵药，我兄长早已长眠北疆。傅家很感激你，还曾说过要请你到家中作客。可惜你回到京城就身上不适，家中人去了国公府几回都没能见到。”

“陛下中秋赐宴，我不能去到，还深以为憾。幸而皇后娘娘留你在宫中小住，我们才有相见的时机。你不要与我客气，无事只管到我这里来玩耍。”

姚姜不敢在贤妃宫中久坐，喝过一盏茶便起身告辞，返回皇后宫中。

回到皇后宫内，姚姜小声问两位女官：“二位尚书，我现下可能请见皇后娘娘？”

一名女官微笑：“卫夫人，娘娘这些日子事多，或许不得空与卫夫人相见。”

见姚姜神情思索，另一名女官笑道：“卫夫人不必担忧，娘娘得了空闲，便会见卫夫人的。”

姚姜微微一笑：“是，多谢二位尚书提点。只是我有一事，想请二位相助。”

两名女官对视一眼：“卫夫人且请说来。”

姚姜微笑：“今日我与御花园的马总管说了那许多让桂花四季开放的栽培法，我想着皇后娘娘喜爱桂花，将其栽培得四季开放，这宫中便能常有桂子飘香，让娘娘欢心。只是我说得杂乱，我担心马总管也听得摸不清头绪，因此欲请二位尚书相助写下来。”

“这等小事本不该烦扰二位尚书，但我并未好生学过书字，字形丑陋，恐污了看的人的眼眸。且我写的字也是错字居多。不好误导了马总管，令他受责罚。”

能到宫中担当女官的女子都有德才俱佳，姚姜便请两位女官相助书写。

两名女官听姚姜说她的字“字形丑陋”，都笑了：“卫夫人也太谦逊。”

姚姜：“我果真是乡野出身，书字都是偷学的，现今还有许多字写不全，因此请二位姑姑相助。”

姚姜来赴宫宴，在御花园拜见皇后时嗅到了淡淡的桂花幽香。

那时皇后所在离两株桂树不近，玉玲珑的香气传不了这样远。

她能嗅到桂香，不是有人佩了桂香的香囊，便是用桂香熏过衣裳。

而宫中的女官宫女绝不敢用各位娘娘喜爱的香料，当日前来赴宴的官眷与外命妇大多都进过宫，知晓皇后的喜好，绝不会佩戴同样的香囊。

因此，桂香应当是皇后所喜爱的香味。

被留在宫中，圣意难测，前途未卜，姚姜也想找到破局的契机。

两名女官乃是皇后派来，又提醒她到御花园看桂花，让姚姜心中一动。

或许这便是皇后的示意！

马总管今日听了她谈论桂花的栽培，明日必定还会寻她，迟早向她索要桂花的栽培法。

姚姜请两位女官相助，还因帝王之意难以揣测，是因需要揣测之人都远离帝王，不知帝王的心思与喜好。

跟在帝王身边的人从来不揣测圣意，他们早已熟知帝王的喜好，随意做来都不出错。

这两名女官跟随在皇后身边，对宫中种种早都烂熟于心，相助书写时绝不会出错，她们还会规避开帝后的忌讳，不会给卫家引来无妄之灾。

两名女官倒也爽快，当即便磨墨铺纸，而后按着姚姜所述细细写来。

写完后姚姜仔细看过，修改后誊抄，装订完毕，已是晚饭时分。

次日姚姜用过早饭，知晓皇后也不见她，便带着写好的册子往御花园去。

才出了皇后寝宫走了片刻，已有小太监奔来：“卫夫人么，我家师傅正在御花园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