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尝试着打破空间，意识到不可能后，立刻理智地放弃，无奈地继续和百纳泽昔面对面：“这个空间，怎么制造出来的？”

“不知道。很久以前，我就发现我偶尔会进入这里。”百纳向右伸出右手，宛若触摸到一堵无形的墙壁，“后来我掌握了进出的方法，经常呆在这里。”

埃思索这个空间的特性：“它一直都存在，是吗？”

“一直都存在，但它只属于我，我没有在这里见到过其余的东西。我能把其余生命体的意识也带进来，但只限于其他生物，你是我带来的第一个人。”

“是不愿意带其余人进来吗？”

“是，就算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我也想要占有这个地方，不让任何人发现。”

“抱歉，为了困住我而不伤害我，我来到了这里。”

“没关系。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亲切，”百纳看着别处，轻声阐述自己的感受，“你和我一样。所以我可以带你进来，哪怕让你知道我的一切都好。”

“嗯……”埃揣摩一会儿，轻声问，“你很孤独吗？”

这个空间选择了他，或是他无意之中创造了这个空间，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都在彰显他不愿意与人接触，想要把自己彻底包裹起来的那一面。

百纳很冷淡也很详细地把他的想法述说了出来：“我不知道。也有人问我，‘曾经有人伤害过你的心吗’，我其实没觉得，就算有，我也会忘记。我或许天生就这样，我觉得这样很好，这种问题没什么好值得回答的。”

埃回应：“是。很多人问我，‘你寂寞吗’，其实我不知道，只是一个人待得太久了，偶尔会有想要靠近别人的感觉，想要把无关紧要的话告诉别人，甚至想要听一听别人的声音。”

“听起来……”百纳沉默两秒，再低声说，“抱歉，特地让你对我说这种话。”

“没有‘特地’。”

“谢谢。”

埃试图解释：“我现在作为一个旁观者，以我的视角来看，你要一个人身处这个空间中，好像是，很孤独的一件事。”

百纳泽昔轻笑：“好了，说这个也没用。我明白很多事，你不用说这么多。”

“……”埃抿起嘴。他很想说“我也明白很多事”，因为他有着那么多的记忆，有着那么多的经验，但他考虑到他的认知能力真的不好，在思维上无法与对方站在一个高度看待事物，因此不能很有底气地表达这个观点。

当他看着脚下的黑暗时，他眯起来的眼眸缓缓睁开，好像明白了——

只属于一个人的空间，他并不陌生。

他靠近百纳，突然抓住百纳的左手。

百纳拒绝说：“套近乎也是没用的，我会把你扣留到另外两组分出胜负为止。”

埃却说：“我想带你来我的地方。”

“嗯？”百纳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空间。”

“可以吗？”百纳不知道埃也有空间，他不确定对方真的能带他进去。

“试一试就知道了。”埃突然跃起到上方，朝着百纳扑过去，双手用力抱住对方的腰，把他向后撞出——

“不……”百纳想要拒绝，身体却已经倒下去。

在埃的重压下，他在黑色的空间中快速坠落。

“别担心。”埃紧紧抱着他，在他耳畔轻声说，“这也许不是空间，只是我们自己构想出来的东西。”

这就是人的……精神力量。

百纳的眼前突然一片明亮，他的后背重重地砸在什么平滑的物体上，那物体陷下去，如同充气垫一般为他的降落进行了缓冲。当他的冲击力被这形变抵消后，他又被身后的物体托举了回来。

最终，他安然无恙地躺在平面上，而埃骑在他的身上，双手按在他头部两侧。

“抱歉，我没这么做过，没有弄伤你吧？”埃询问。

“没……没有。”百纳慌忙地推开埃，离开起身查看这白色的陌生世界。

脚下是水面，他就踏在水面之上，有一圈圈的水纹不断荡漾。

刚刚就是这水面托举住了他，没有让他落入水中。头顶则是晴朗的天空，浅淡的白色云雾在微风的吹拂下朝着同一个方向缓缓远去，一切宛若现实般真实，又充斥着童话才有的纯净。

“我这里，拥有的东西比你更多。”埃平展双手，很自豪地展示他所拥有的世界。

百纳惊奇地看着他。

“但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很多前辈。”埃转了一个圈，脚下荡漾出一个大水圈，以他们为中心的四周，第一个圆圈内出现了十一扇门，第二个圆圈内出现了九扇门，“他们会指导我怎么生活。”

“……”百纳不解。

埃兴奋地拉住百纳的手：“我可以请你和茨曼见面吗？他是个好人。”

“可以。”

埃挥手，其中一扇门缓缓打开。

一个年长的男人从门内踏出，微笑着朝百纳点头：“埃把朋友都带进来了吗？”

“你好。”百纳有些不知所措地反握住埃的手。

茨曼再和蔼地笑道：“要是感觉很紧张的话，我先走了，让埃和你聊聊就够了。”

他退回门内，二十扇门逐渐变透明并消失。

百纳松开埃的手，感觉自己刚才表现得很糟糕，侧过头避开埃的目光，轻声说：“抱歉。”

“不用在意。”埃抬起手搭在他肩膀上，兴奋地说，“我们以后再聊，可以吗？现在，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空间已经转换，这里是由埃主导的世界，他掌握了进出空间的决定权。

“……”

埃很开心他终于摆脱了控制：“你不答应也没有办法，我必须要带你离开。”

百纳问：“你还是要去帮助他们吗？”

“是的，他们对我很重要。”

“好。”百纳无奈地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突然崩裂。

具现化的灵体突然焕发出生机，灵光如同火焰般燃烧，位于灵体内的两人同时睁开眼，承天猛地扑打翅膀增强力度，直接把武将推入死角，卡在两个屏障的交界角。

寂静的赛场突然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惊呼。

武将突然依靠着身后屏障发力，正式地展开了反击。承天一跃而起飞到上空，抬起双手向下打出一个巨大的灵力团。武将双手汇合，手中突然凝聚出一把灵力形成的巨大长刀。长刀横劈，炸裂的灵力团迸发全部能量，周围屏障轰然坍塌。

激战就在一瞬间爆发。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嘹亮地响起：“又开始了！两位圣骑士苏醒了！他们好像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重新战斗了起来！”

明歧盘腿坐在地上休息，惊愕地看着两个灵体突破屏障，飞速地在场内驰骋，所经之处天翻地覆。他突然反应过来，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防止被越来越近的狂暴气流卷入其中。

跑到赛场边缘，明歧立定大喊：“停下——结束了——不用打了——”

广播沉默了一会儿，主持人那边似乎正在请领导做决定，最终，主持人宣布：“请具现化的两位选手停止比赛！比赛胜负已经落定！”

相撞在一起的两人突然互相跳离，腾出五十米远的距离，各自收起具现的兵器，一起看着主持人所在的方向。

比赛已经结束，已经有一方获得了两胜。

主持人再大声宣布：“获胜方是Canis Minor！”

埃朝着墙角的明歧看去，再扫视观众席，看到西木娅站在椅子上，正激动地朝他挥手。

“这样……”他闭上眼露出微笑，具现化消散，身体下坠，轻轻落在地上。

“埃同学！”明歧激动地跑过来，最终扑到他身上与他拥抱。

“辛苦了。”埃像个父亲一样欣慰地抚摸明歧的头。

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

没有想到会在哪一天，这个团队完全可以不依靠他的力量取得胜利。

自己好像不是把同伴看得很重要，而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明歧开心地拉着埃的手带他离场：“来！”

撤销了具现化的百纳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人前来与他说话。他凝视了一会儿埃，默默地转身离开。

埃缓缓地走向出头，回头看到远处的百纳背影，突然开口喊：“喂——”

他们的距离相隔很远，以及观众区的声音很嘈杂，埃不知道百纳能不能听见。

三秒后，百纳依然在自顾自地离开，与他们拉开更远的距离。

“看来没听见。”明歧说。

“请等我一下。”埃对明歧点头，突然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百纳跑过去，到了最后一刻，他瞬闪到百纳身边，拽住百纳的左手手腕并拎起来。

主持人依然在位，阐述场内现状：“Canis Minor的埃好像对Pisces的百纳泽昔有话说！”

“跟我过来，可以吗？”埃问。

“……”百纳泽昔僵着不动。

“你接下来有空吗？没有想做的事吧？”埃再问。

此时，场内外的传音屏已经撤销，没有其余人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百纳点头，终于顺从地跟着埃改变方向，朝着明歧所在的方向走。

明歧惊讶地贴合双手：“厉害……”

主持人激动地介绍：“百纳泽昔跟着埃一起走了！多么美好的画面！这是友谊的诞生吗？”

他们跑起来，迅速沿着出口离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