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和子桑久那桌隔了就餐的人,不刻意伸头,不会看到子桑久那边的情况,哪知等过了几分钟,中间好几桌人离场了,一时间,空了一大片区域。
导致不用歪着身子伸长脖子,只用抬眼就能看到子桑久那边的情况。
南宫翎吃饭的速度忽地降下来,开始食不知味。
子桑久他们选的桌位是四人桌,两两一边,两两相对,而子桑久刚好和文文相对而坐,面朝南宫翎这边。
啊这,现在只要子桑久微微歪下头,就能瞥见南宫翎!
南宫翎咽下嘴里的饭,嘀嘀咕咕道:“大家都吃饭,不会到处看吧?”
他胡乱翻动碗里的茶泡饭,垂眸,半安心半提心地缓慢吃起来,速度相比刚开始,明显慢了下来。
吃到第三四口的时候,南宫翎莫名觉得有道炽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刚把勺子塞进嘴里,没来得及把勺子上的菜含进去,抬起头便看见子桑久。
后者的目光俨然定格于他这。
凭南宫翎鹰一般的视力,他瞧见子桑久挑了挑眉,勾起一边嘴角,露出疑是挑衅和嘲弄的邪笑。
子桑久的表情落到同伴的眼中,只当是子桑久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或者想逗弄的人。
但经过南宫翎的过滤和解读,就明晃晃是“来自死对头的得意”!
南宫翎猛然呛咳起来,耳朵涨红,不是害羞,是气的!
他又炸毛了。
等缓缓咳嗽,他放下勺子,对着子桑久,竖起中指,龇牙咧嘴的,还用他大大的眼睛瞪子桑久,也不管对方是否看得见。
不过,中指是肯定能看得见的。
子桑久早上带了隐形眼镜,此刻即便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也能将南宫翎的反应收入眼底。
子桑久嗤笑一声,同桌的剩余三人听到,纷纷抬眸看向他。
“哥哥?”肖玖久轻声念道,归于从小到大的默契,肖玖久顺着子桑久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的人。
他很快认出是谁,是南宫翎。
身为子桑久最疼爱的胞弟,子桑久和谁亲近,和谁不合,肖玖久一清二楚。尤其这位名叫南宫翎的同龄男生,还是跟他们高中三年同校的校友。
肖玖久凑到子桑久耳边,低声道:“哥哥,他不会在宿舍里惹你了?”
南宫翎竖完中指,瞪完人后,就埋头吃饭了,要不是手上速度加快,透出生气的意味,子桑久还以为他换了个人。
听到肖玖久的悄悄问话,子桑久收回视线,跟弟弟小声说:“没有,他惹不了我。”
在子桑久的认为里,高二和南宫翎同班开始,除了最初的初印象是“这人好帅!”,和之后首次发现对方讨厌他时的“我怎么惹他讨厌我了?”,就只剩下“这人炸毛起来特别像吉娃娃”。
他自问基于尊严,绝对做不来热脸贴冷屁股的行为,因此,南宫翎既然毫不掩饰地表达出对他的不爽和讨厌,那他回以类似的态度。
虽说两年多了,他还不知道南宫翎为什么莫名讨厌他,更不知道自己能以什么理由也讨厌他。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什么态度,他就什么态度。
子桑久从小到大,人际关系处理得不错,南宫翎是他第一个遇到的,明确对他不满的人。以往心中有气、对他有异议的人,只有暗戳戳表示或者阴阳怪气,一旦面对他本人,往往会考虑到面子,而表面和气。
可南宫翎直接不掩饰。
讨厌就说出来,嘿,我不喜欢你,我就要怼你!
南宫翎便是这么一个人。
无怪子桑久也反过来把他当死对头,实在是南宫翎怼人能力垃圾,但见到他又忍不住态度恶劣起来,嘴巴控不住非要叭叭几句以示不爽。
一言之,又菜又爱玩。
子桑久也无妨和他互怼,南宫翎有理由地认死对头,而子桑久是无理由。
面瘫也是手段,他怀疑,如果南宫翎怼他时,他还持以面对朋友那般的嬉皮笑脸和热情洋溢,南宫翎很有可能会更气。
子桑久喝了一口鸡汤,眼珠子一转,往南宫翎的位置看去。
南宫翎还没走,正边吃边捧着手机敲敲打打,似乎在发消息。人看起来毛歇了,大抵气消了?
子桑久微微勾唇,心想:容易炸毛,但每次炸毛时效短暂。
果然,互怼中还是有趣多点。
南宫翎的反应实在有滋有味,子桑久总是容易get到其中的笑点。
子桑久吃完饭离开时,南宫翎早已收拾餐盘走了。
但不是直接回宿舍,南宫翎今天吃饭楼层在二楼,他下到一楼,进了家超市。目的明确,奔向冰箱。
南宫翎犯了选择困难症,点兵兵挑中想喝的饮料,付账从超市连着食堂的侧门离开。踱步几米,有一家糖水铺,南宫翎在铺里买了冰镇的香芋西米露。吃完正餐,他只有七分饱,于是,他决定饭后来道甜点。
买好饮料和糖水,南宫翎大步流星,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寝室。路上隐约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但他觉得外面太热了,只想回寝室吹空调,遂没理会。
南宫翎是第一个回到寝室的,放下手上的东西,拿起衣服就直奔浴室。
沾湿毛巾,随便擦了擦身子,换好轻便的睡衣后,他开门瞧见第二个回到寝室的人。
黄卷桔徒手脱掉上衣,扫了眼南宫翎,说:“我在路上看到你,喊你名字,可你没理。”
话落,又说:“你刚吃完饭吧?走这么快也不怕肚子疼。”
南宫翎回:“原来真有人叫我,还以为幻听了,没事,我只吃了七分饱,肚子不饿也不饱。”
黄卷桔也打算去浴室,经过南宫翎的下桌,看了眼,笑着说:“你买了糖水?啥来的?奶紫色的,看着怪好看。”
滴滴,寝室门这时开了。
子桑久是第三个回来的。
黄卷桔的尾音和门的滴滴声重叠,南宫翎下意识回身看门口,和子桑久对上眼。
一秒、两秒。
子桑久先一步别开视线,转向南宫翎桌上开封的香芋西米露。从小练琴导致子桑久听力敏感,把黄卷桔的话听去大半。
他认出南宫翎桌上的是什么,对黄卷桔解惑:“他买的香芋西米露。”
只要子桑久说话,南宫翎就嘴痒,也想阿巴阿巴说几个字。
即便没有可抓的漏洞或做文章的点,他也能嘴欠来上一句。
果然,南宫翎语气不满道:“喂,我有名字,叫南宫翎,不要用指代词‘他’来指代我!”
黄卷桔身为旁观者,心想:这可有点无理取闹了,南宫翎对上子桑久,怎么就炸了呢?
而子桑久身为当事人,心想:得,炸毛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