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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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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暮瑟一代堂主,今遭二人百般折辱,容姿凌乱,衣衫不整,再加上他这雌雄莫辨的长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屋里遭了什么人的轻薄。

凉酒拎着那腰带愣了一会儿,见鹤鸣瞟了他一眼,又瞟了一眼暮瑟,这才反应过来,抓了暮瑟的胳膊将他搀起来,暮瑟眼睛里都噙泪花了,一边站一边委屈道:“二位这是要干什么啊……”

他这委屈还真是真情实感,凉酒都看了心疼,也就鹤鸣那铁石心肠的,反过来质问道:“我们还没问你,深更半夜三番五次来敲门,扰的我们不得安宁,还给我们送来有毒的热水,你想干什么?”

暮瑟一愣,无辜道:“没有啊?我刚刚忙着应付完天山门琮玉,这才有时间来给老祖请安,只来过这一次,也没让谁来送过有毒的热水啊。”

鹤鸣与凉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暂且当他没有说谎,那这三番五次的敲门是谁指使的?

暮瑟慌忙整理了仪容,他倒是收拾的迅速,娴熟地一塌糊涂。过不一会儿,便有一个还算看的过眼的暮瑟站在二人面前,虽然脸上淤青未消,衣衫却整洁了许多。

凉酒赶紧将自己手里那腰带递给他,暮瑟感恩戴德接过腰带,还有点后怕,凉酒拍拍他肩膀,好叫他安心,暮瑟苦笑,叹了口气。

便听暮瑟凝重道:“二位,实不相瞒。暮色堂里边最近不大太平,可能有些妖魔鬼怪的作祟,毕竟我们这里也不是什么灵气丰富的山林。市井之地,什么事都可能有。”

“下次再听到敲门,就不要管了,如果是我和我派的人,我会让他们在门外提前说话的。”

凉酒“嗯”了一声,暮瑟扭头去看鹤鸣,鹤鸣松松垮垮靠在椅子上,微微颔首。

暮瑟见状,如蒙大赦,妄图溜之大吉,他匆匆忙忙给鹤鸣拜一拜,扭头就跑,结果还“咚”地一声撞在门上,险些把自己拍平。

暮瑟仰着头倒退几步,站定,先是仰头愣了一下,而后赶紧低下头。

凉酒主意到这一点,赶紧顺着暮瑟的眼神去看,椽子檩子大房梁都好好呆在上面,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暮瑟已经手忙脚乱的把门插销打开,忙不迭逃了出去,门都忘了关,门在夜色中“吱嘎”了两声,像是在笑暮瑟狼狈。

凉酒跑腿,过去关门,结果到了门口,又见暮瑟折返回来,他没敢靠近这,只是在远处问道:“对了,不知道二位有没有看见过一个穿白衣服的少年?就是之前一直跟着的那个?”

凉酒想了想,答:“见过。”

暮瑟眼珠转了转,继续问:“什么时候?”

凉酒答:“戌时送晚饭,亥时送热水。”

暮瑟轻轻应答一声,不自然地走了,腿上似乎还有些瘸,凉酒默默在心里给他祈祷:“希望人没事。”

凉酒回了屋子鹤鸣正在屋里等,进了门,凉酒把门栓叩上,抬头望房梁,鹤鸣同样盯着那,盯着房梁上露出来的一只鞋子。

凉酒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小子,下来吧。”

鹤鸣靠着椅子,吊儿郎当道:“交代交代,下毒干什么?”

房梁上没有回音,白净的鞋子也没有动弹。鹤鸣站起来,也到了门口,低声对凉酒道:“矮凉,要我把他抓下来吗?”

凉酒交叉双臂,不服气道:“要是以前的我,伸手还能够着,你老胳膊老腿的,最好还是踩个凳子上去,省的伤筋动骨。”

鹤鸣站在原地不动弹,笑道:“那你自己抓他。”

凉酒抬头看了看高高的房梁,两个他也不一定够得到,凉酒戳着下巴思索一阵,忽然眼睛一亮,不怀好意道:“老鹤鸣,要不我把你举起来。”

鹤鸣伸出手,比划比划凉酒的个头,嘲笑道:“你举我?我举你还差不多。”

凉酒伸出手,比划比划自己的肚腩,嘲笑道:“你举我?你这瘦叟举得动吗?”

两人竟是为了这争执起来,一时半会谁也没顾得上房梁上那只靴子,任凭那靴子一动不动地呆在那,犹如死鱼。

这没主的靴子孤零零在房梁上躺着,少了只鞋子的少年在屋里倒挂金钩,少年大约也是撑不住了,“唰”的一声将长剑亮出,雪亮雪亮的剑刃霎时间映了一道烛光外泄,两人在客房被这剑光一扫,不由得哑了声。

少年踩着一只靴子从屋里冲出,腰上系着衣服下摆还没来得及放下,虽说他也是分外狼狈,可是浑身戾气直冲云霄。

少年挺剑刺向鹤鸣,低声喝道:“拿命来——”

那剑势头凶猛,带着少年的矜骄,势不可挡,凉酒与鹤鸣左右两边散开,少年的剑刺了个空,从两人之间闪过,然后行云流水地刺到了门上。

剑刃深入门板半尺,又叫少年一把拽出来,少年还不肯罢休,继续回剑来刺,鹤鸣一跃而上,一只手勾住房梁,身子向上一蜷,躲开少年一剑,少年再次失利,可是毫不气馁,蹬两脚上了桌子,脚踩桌板一剑斩来,鹤鸣松手,还顺带扫了那只白净靴子,靴子和鹤鸣一起从房梁上落下来,落在鹤鸣脚下,少年的剑从鹤鸣头顶上斩了过去,连他一点头发丝都没碰到。

少年还想再战,结果一个白惨惨的东西毫不犹豫向他的脸上砸了过来,鹤鸣脚尖将那白靴子勾起来,随便一脚将其踢向高处,正是朝着少年的脸。

少年一歪脑袋躲过去了,结果却没想到,靴子后面还跟着一把扇子。

凉酒手腕一抖,抖出“随风”扇子抡着大圆向少年而去,跟在靴子后面砸上了少年的脑门。

“咚!”

扇子砸在少年脑门上,砸出一条红印子来,少年两眼一翻,两腿一软,向后靠去,后面正是墙,他贴着墙壁滑下来,仿佛是一坨废纸。

凉酒捡起来那一只白鞋子,小心翼翼地给少年套到了脚上,然后拖着少年脚腕子,将少年从桌子上拖下来,少年面条似的滑下,被两人拽进了卧房。

鹤鸣烦躁道:“太脏了太脏了,这鞋子上都是土,凉酒,快倒点水来。”

凉酒刚刚将白衣少年安置好,自己还没清理干净,就被鹤鸣催着去端水,凉酒怒道:“你缺胳膊断腿还是怎样?自己去。”

鹤鸣撇撇嘴,撑着瘦削地肩膀去倒水了,凉酒左右找不到绳子,最后干脆把少年的腰带解了下来,少年的手脚遭遇捆扎,不光被系在一起,上面还有个狰狞地蝴蝶结,蝴蝶在上面挣扎着两只残缺的翅膀,仿佛随时能就地入土为安。

凉酒心满意足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系的白蝴蝶,乐呵呵从少年的脸颊上拍了两巴掌,少年双目紧闭,扇睫垂下,鼻尖上满是汗珠,嘴唇惨白,凉酒还很贴心的给少年换了个舒坦的姿势,然后便高高兴兴出了里屋。

外头,鹤鸣近乎要把自己的手洗破皮了,那一双白手洗了一遍又一边,把盒子里的皂角用下去一半。

凉酒一抓鹤鸣的袖子,赶紧把鹤鸣抓住,道:“别洗了,水给我。”

鹤鸣两手扶着盆子,疑惑道:“干嘛?”

凉酒看了看这盆水,又看了看里屋屋门,没做声,动作胜千言。鹤鸣跟着点头,也看看里屋,又看看盆子,最后将盆子端给凉酒,嘱咐道:“泼准了。”

凉酒接过盆子点点头,笑眯眯地向里屋走去,鹤鸣在后面趴门框看着,看凉酒端着盆子一步一步靠近少年。

凉酒双手抬盆,向前一泼——

“哗!”

凉酒一盆水浇在少年脸上,还混杂着皂角的残渣。少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本想要抹抹脸,结果身子一动,手脚动弹不得。

少年赶紧低头,先看见个难看地蝴蝶结。随后少年脸色霎时间黑如锅底,放声道:“谁干的!”

凉酒蹲下身子,赶紧用自己的袖子给少年擦脸,少年瞧见凉酒,当即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你个死胖子,放开我!”

凉酒可不兴听这话,当时火上心头,在这少年脑门上“啪啪”拍了几巴掌,怒道:“你叫谁死胖子?”

少年还挺嘴硬,愣是叫着:“死胖子,就是你这个死胖子。”

凉酒扔下少年,对后面鹤鸣摆摆手,道:“快过来,气死我了,你问吧。”

鹤鸣垂手走过来,踢踢少年的屁股,少年瞪着鹤鸣,眼仁里能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林瑟,别以为你换个名字我就不认识你了,只要我还在这世上一天,只要你脚下冤魂还在这世上一天,我就永远不会放弃杀你!”

他这没头没尾一段话下来,凉酒与鹤鸣都是一愣。

凉酒好奇道:“鹤鸣,我记得你俗名不姓林。”

鹤鸣摊手道:“我记得也不姓林。”

白衣少年不听任何辩解,在地上挣扎起来,似乎想凭借蛮力挣脱手脚上的束缚,凉酒赶紧将他按住,解释道:“孩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叫什么啊?”

少年厌恶了一眼刚才叫他“孩子”的人,结果发现这人比自己岁数还小,便“呸”上一口,险些吐凉酒一脸。

紧接着,少年正气道:“我?听好了,十年前给你林瑟雪中送炭的路敬盏是我,今天要去你林瑟狗命的吾路也是我!”

“你给我记住了,我,吾路,活着当人,死了当鬼,哪怕追到阴曹地府,也得让你血债血偿!”

吾路?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吾生、吾缘、吾财……

凉酒眉头成川,将自家弟子的仙号挨个背诵,但是到底也没想起来,哪有个叫吾路的小子。凉酒心说:“难不成是碰巧?”

鹤鸣也狐疑地看着凉酒,看得凉酒都不自信了,凉酒赶紧问:“孩子,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凉酒的人啊?”

少年听到“凉酒”二字,先是一怔,而后扭过头去,轻轻“哼”了一声,道:“我劝你们快放了我,我可是凉酒的徒弟,你们既然知道我师父,就记得当心他将来找你们报仇!”

鹤鸣眼前一亮,戏谑地瞥了一眼凉酒。

凉酒在心里大喊冤枉。

“我没收过这么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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