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周勾已死！新朝军上山了！”
寨子中本就没剩下多少人手，又被活生生分走了半数，谢妙言觉得不妙。
她来回踱步思虑片刻、而后本想唤来宋明馨或者夏流，但四下无人应答，她有些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忽然，热感直冲脑门带着强烈不可压制的□□；谢妙言愈发不明白，可仔细想来自己每隔几天便会莫名流出些许白色液体？
她慌乱中本想倒杯茶水来解渴没成想屋子的门竟然被推开了。
抬头望去，居然是宋明馨，和夏流。
宋明馨这人骨子里带着懦弱的劲儿，甚至是有些蠢笨，分不清是非在里头；这是谢妙言初次见到她时的评价，即使是现在，也是如此；谢妙言勉强扶着桌子，大口呼吸着浑浊的空气；她看着夏流身着异域服装缓缓走到自己身前，笑道。
“妙言姐姐，今日，你也是受苦了，不过你的仇人已经死了，没什么好怀念的。”
她像是观赏件美丽的艺术品，又像是本能的唾弃肮脏不堪的事物；跟在夏流身后的宋明馨看得出来谢妙言眼睛中对自己的厌恶，但此人毕竟也是做出过帮自己的事儿。
如今大势已去，要是一剑杀了岂不是…
日后就算是被谢韶和嫣阅逮住，也能说是被逼迫的，再加上父亲在朝廷中的势力；宋明馨计划的很好；她转眸看着夏流，等待着这位骨女的动作。
宋明馨心里很清楚，自己打不过夏流，要是她不管，那最好；要是她管，自己一定会让她直接把谢妙言好言相劝的杀死。
可没想到，谢妙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明明是被药蛊毒控制、离了男人不能活得姿态，还能超脱控制逃跑？
看着谢妙言跌跌撞撞的从柜子中翻找出来个坛子，却咣当不小心摔在地上。
两只浑身通红瞪着无神无辜大眼睛的婴儿便滚落到宋明馨的脚边；宋明馨吓了一跳，猛地向后跳去。
她简直不敢相信，或者说，谢妙言什么时候做的？
谢妙言颤抖着手捧起婴儿血酒灌了几口，脸色稍微好些，抬头看着夏流和宋明馨道，“早知道你们心思是不单纯的，还好我早有准备。”
对比淡然自若的夏流公主，宋明馨吓得脸色发白，她听着耳边响起的夏流声音，仔细闻道；只见那夏流闲庭信步走到谢妙言打碎的坛子边上，徒手捡起那两个浑身鬼气极重又带着怨念儿童的死尸，笑道。
“这么残忍的术法，我们夏国都没巫术师愿意去做了，没想到在你们新朝，居然还有你这么个人物，我也是惊叹。”
说着，夏流居然用细长的手指划破其中一个婴儿的脊背，然后把新鲜的小心脏取出塞入口中；发出咯吱咯吱清脆热闹的声音。
彷佛真的有孩子的哭声在宋明馨耳边响起。
她大脑空白，记起刚来这山头上时谢妙言并没有把村子中的婴儿杀个干净，只是把他们都圈养起来，还抓了几个怀孕的女子，难道就是那时候…
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人的浑然不自在，毕竟这样的场面实在是触目惊心。
夏流笑道，“别怕，来，给你吃个。”
夏流没由宋明馨分说，直接取出另一个婴儿的心脏塞入宋明馨口中，强行让她咽了下去，道：“这法子应该是周勾告诉你的，这是我们夏国的术法，说是取来七七四十九个婴孩放到一个地窖子里，先让他们互相啃食对方，一定要关个三三九天才可放出，而后开地窖的那日必须是存活着一男一女，最后，还要是吃过人的血婴。”
“这样，再把他们取出来，放到五毒之蛊中培育，如果期间死亡则前功尽弃，等再过六六三十六日，便可用金银二环连带着活野克星的爪子和胃袋子泡酒。”
“说是可解万物。”
夏流意犹未尽，“可周勾没告诉你，这些酒水是有毒的，而解药就是血婴的心脏。”
“你还是个死，不过，这些东西也不是全然没好处的，你现在强身健体，或许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相助也是哈哈哈哈——！”
不知道谢妙言是什么想法，但宋明馨在侧听的汗毛直竖。
这是什么残忍的法子？
这个过程若是做错了必然要重来的，谢妙言居然搜罗了这么多的无辜孩童；昔日，宋明馨并没有觉得自己好在哪里，同样都是恶营满贯的罪人，谁也不谁高贵，可现在，宋明馨打心眼里觉得，谢妙言真的没从个好家里出来。
要是什么将门、宫廷豪族，莫说是成了个反贼，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不能得来的呢？
宋明馨心脏跳动的飞快，她眼睫毛眨动着，大口喘气。
屋子外再次传来声音，估计是谢韶和嫣阅的军队已经过来了。
宋明馨对着夏流说道，“我知道条小路，我们先走吧。”
夏流摇摇头，“你要是想回京，自然可以回去，我当然是沿着先前的路子回夏国，不过，宋明馨，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谢韶不是个没有准备的人，眼下的京都，估计都被她麾下的人和监察寮所把控，你身为宰相之女，却浑身血腥味儿、草木味儿的从京都之外回来，你要让你的父亲如何保释你呢？”
听闻夏流说的，宋明馨心头一冷。
她赶忙跪在地上对着夏流磕头道，“求公主大人庇护！我是…我是万万不能…”
啪。
夏流侧身躲过，抱着膀子看着又在内讧的俩人。
谢妙言没有任何犹豫，身子稍微好些直接走向前对着宋明馨就是猛踹两脚，宋明馨疼得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爬不起来，她眼中带着憎恶，但更多的还是对于此人的忌惮。
这人太凶险了，这人太聪明了，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随着这人的身边，她阴晴不定，她总是恍然出奇的滥杀无辜；宋明馨心里祈祷着，此刻要是谢韶打上来了该多好。
她觉得自己几根骨头被谢妙言踹断了，撕心裂肺的疼，根本没办法逃跑。
谢妙言冷眼，嘴角挂着笑，“既然宋小姐这么想脱开干系，那今日我就帮帮宋小姐如何？还是说，宋小姐念着昨日的旧情谊，愿意替我去死呢？”
这话，听的宋明馨身后泛起了鸡皮疙瘩，发冷。
她这话的意思明显是想演绎出假死的戏码，而后让自己作为替身去作为尸体，这肯定是不行的，宋明馨放不下家里的显赫地位，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听信了周勾和她的花言巧语过来了呢？果真是妙言，谢妙言当真是厉害啊。
宋明馨痛苦的闭上眼睛，忽然感觉脑袋一热，大片的骨头碎裂声传入耳膜，紧接着便是死一般寂静；谢妙言并没有收手，而是直接抄起了实木的板凳用力打在了宋明馨的脑袋上；宋明馨瞳孔有些涣散，觉得自己该死了。
见状，夏流真的觉得谢妙言疯了，接二连三的对自己人出手，怪不得周勾宁愿死了又不惜被发现诈死的真相也要脱身，这样的女人，真的不能共事啊！
屋外，将士们的嘶吼声、战火燃烧的烟雾已经弥漫开了。
夏流带上人皮面具，打算遁入黑暗，还没挪动脚步，听谢妙言说道，“哼，阿娘在和下人贱婆子们说三道四的时候我也是听到过的，说什么谢韶乃是天命之女，是承蒙沧海桑田而生的帝星，就算是现在，谁赢谁输，还真的说不准。”
“天命如何，帝女又如何？还不是被羞辱了那么久，曾经我没能杀死她，真是可惜，现在，现在的明日，我还是不会放过她，明明是从下贱肚子里生出来的，还占了个好命格，真是荒废了这得天独厚的运势！”
说这话的时候，夏流注意这谢妙言的眼睛，她瞳孔血色眼白的部分被条条蜿蜒着的黑色虫子般纹路布满，她的背后，浓烈的黑雾黑气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压垮。
夏流被镇住，如果说自己来到新朝的目的是为了试探国力、好日后得胜，那谢妙言仅仅是嫉妒和想要抢走传闻中谢韶的命数，那这个人…
夏流嘴角挂起笑意，不知该如何作答。
如果说执着，那这人是阴鸷；若说心有权谋，那这人…只有心狠手辣。
她想，如果自己再不走，必然会留下陪葬。
她眼睛最后落在宋明馨身上，她很清楚，喝了血婴精髓酒的宋明馨压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杀死，除非是…遇见了不能遇见的东西。
寨子是守不住了。
但喝了血婴酒的谢妙言觉得自己身心都被开发到极致，既然众亲接二连三的背叛，那没有这些累赘也不坏。
她从袖中摸出张从来没有用过，新做的人皮面具，转身抽出断刀向着寨子外走去。
她咬牙，猩红眼睛和燥热心脏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要是这个时候谢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将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就算是两人直接隔着山。
她也要把她碎尸万断、剁成肉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