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霏开在操场上玩排球,没人陪她打,她只好自己垫球玩,马尾辫随着动作摇摆。祁忆良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给她计数:“四十五,四十六……”
李琼华和王瑶路过,也停下来,跟着祁忆良一起喊:“六十九,七十……”
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一百零二,一百零三,哇啊——”林霏开的胳膊歪了一下,排球从她的小臂侧边擦过,弹飞到了墙上。大家纷纷鼓掌欢呼,祁忆良帮她把球捡起来,林霏开甩甩手,冲围观群众笑了一下,从祁忆良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表戴上。正好体育老师吹哨集合了,她们赶紧往器材室跑,要在下课之前把排球还回去。
集合其实就是站个队,偶尔会清点一遍人数,防止有人提前回教室。今天体育课没有点名,他们就直接解散了。
“你真是太厉害了,”回教学楼的路上,祁忆良看着林霏开,眼睛里满是赞叹的光,“这是最高纪录吗?”
林霏开挽着祁忆良的胳膊说:“不是,最好的一次是一百五十八个,用家里的排球打的,这个有点硬,垫多了手疼——对了,你也练练,以后跟我一起打吧!”
“不不不,”祁忆良连连摆手,“跑八百米就累死了,真打不了,再说我中考的时候打过排球,完全没天赋。”
“又不是让你打一百个,试试嘛~”林霏开拉着祁忆良的胳膊晃来晃去。
“好吧好吧,暑假看情况。”祁忆良假装退让,实为缓兵之计。
“说到假期,”林霏开眼睛一亮,“我们终于要放假了你知道吗?”
“什么时候?”
林霏开伸出手晃了晃:“这周五,我早就算好了,清明节假期!终于能喘口气了,我感觉八百年没放过假了。”
她们顺路去了趟超市,林霏开站在货架旁,盯着面前一排五彩缤纷的饮料挑花了眼,她随手拿下来一瓶葡萄味汽水,问身边的祁忆良:“这个你喝过吗?”
“没有,我喝过它家荔枝味的,巨难喝。”祁忆良抱着两袋薯片摇摇头。
林霏开把汽水放回原位,转而拿起一罐可乐:“保险起见,还是选经典款吧——你怎么也喜欢黄瓜味?”
“挺好吃的啊。”
“没救了。”林霏开摇摇头,又拿了两袋软糖,然后去收银台结账。
林霏开摸摸外套口袋,没摸出饭卡,她又把裤口袋都掏了一遍,才想起来:“我服了,今天早上刚换了一身,忘了把饭卡从脏外套口袋里拿出来了。”
祁忆良付完薯片的钱,见状把自己的卡递过去:“先用我的吧。”
“啊啊啊谢谢!我明天还你钱。”林霏开接过来,把卡贴到刷卡器上,结果“滴”的一声,机器传出了冰冷的声音——“余额不足”。
这下好了,林霏开和祁忆良尴尬地对视一眼,收款的阿姨说:“钱不够啦,把饮料放回去吧。”
林霏开准备走回货架,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按在刷卡器上,徐佑泽说:“我帮你们刷吧。”
这把两个人吓了一跳,她们都跟徐佑泽不熟,一学期下来交流绝对不超过五句话,如此突然的施以援手,连一向擅长社交的林霏开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谢,谢谢,太感谢了,十块钱我明天还你。”林霏开磕磕巴巴地跟徐佑泽道谢。
“不客气。”徐佑泽把卡塞回兜里,径直离开了。
林霏开拉着还愣在原地的祁忆良往教室走,路上低声问道:“你跟他熟吗?”
“当然不熟了,”祁忆良连连摆手,“咱们平常都在一块儿,你什么时候见他跟我说话了。”
“奇怪,真奇怪。”林霏开撕开软糖的包装袋,捏出一块丢进嘴里。
她把拆开的软糖递给祁忆良,另一包揣进兜里,祁忆良随手从里面拿了一块,边嚼边说:“难道是他太乐于助人了?”
林霏开耸耸肩:“谁知道,看着也不像啊……”
“等一下,”祁忆良灵机一动,“他会不会是,喜欢你啊?”
“哈?!”林霏开后退两步,眉毛皱成一团。
“我只是,猜测,比如说,他看见你办活动时的无私奉献,或者打排球时的英姿飒爽,由衷地被你的气质所吸引……”然而林霏开的脸越来越黑,祁忆良意识到这个玩笑好像开过头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可闭嘴吧,都什么跟什么啊,我还说他喜欢你呢。”林霏开打断了祁忆良的话。
祁忆良赶紧闭嘴,像犯错的小孩一样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呐呐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
“我没生气,”林霏开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捞到前面,两个人肩并肩,“我只是——唉——怎么讲。”
林霏开挠挠头,盯着祁忆良的脸,问道:“你希望有男生喜欢你吗?先别说会不会有,我问你想不想。”
“我——我应该,是有点想的……好吧,这个,是不是太丢人了点。”祁忆良不自在地捏着校服外套的拉链,试图躲避林霏开灼人的目光。
“不丢人,这很正常,只要没影响到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林霏开摇摇头,“但是男女之间不是只有恋爱这一种关系,你别跟张一然似的,他有时候就会性缘脑,脑回路又清奇,有时候我真怀疑他是潜伏的外星人,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我明白了,那个,你不希望有男生喜欢吗?”祁忆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霏开的脸色,她感觉刚才林霏开好像特别反感。
“啊,”林霏开又往嘴里塞了个草莓味的软糖,“之前也是希望的,但是遇到了点糟心事,我觉得被某些人喜欢并不是什么好事。就——这么说吧,有的人的喜欢,目的性很强,如果你拒绝他的要求,他就会死缠烂打,或者报复你,比如造谣之类的。”
祁忆良倒吸一口冷气:“我知道这种,你,遇到过好几个吗?”
“初中遇见了几个——高中也有,我并不怕这种人,但是,跟他们周旋起来很麻烦。”
祁忆良低着头,默然不语,她想象如果自己碰到这种事……然后打了个寒战,太可怕了,她宁愿去做十张数学卷子。
她们到了教室门前,祁忆良正要往里走,被林霏开一把薅住,拉到墙边。
“你瞎啊,消食片在里面!”林霏开从门口的缝隙中往讲台张望,看见王建伟抱着胳膊,正在训一群抱着零食的同学。她把自己的软糖塞到兜里,脱下外套,手里攥着可乐,外套搭在手腕间,假装是刚上完体育课太热了。
“还有两分钟才上课啊,天哪,他事儿也太多了,班主任的活也干。”祁忆良忍不住吐槽。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手里也抱着零食,惊恐地看着林霏开:“怎么办完了完了完了!”
“别慌,”关键时刻,林霏开显示出异乎常人的冷静,“你现在全吃光就没事了。”
“这算什么办法——等等!”祁忆良福至心灵。她迅速把两袋薯片拆开,排空里面的气体,抖一抖,折一折,成功把薯片压缩成巴掌大,一边一个塞进校服外套口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位置上。
“有这种脑子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林霏开跟在她后面坐下,把可乐沿着课桌间的缝隙塞到书包里。
祁忆良很心酸:“只能快点吃了,啊啊都怪消食片!”
|||
“你走那么快干嘛?诶!等我一下!”张一然跟在江云归后面,边跑边嚷嚷。
江云归勉强放慢步子,冷着脸说:“再不快点就迟到了。”
张一然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从出了超市门就急,跟火箭炮一样,你走路腿不打弯吗,怎么比我小跑还快?”
他不提还好,一提超市,江云归就觉得心里一股无名火。就差一点,本来他在柜台侧后方,想过去刷卡的,结果被徐佑泽抢先了。跟人熟吗你就刷?也不怕付错了钱。偏偏这股邪火还没地方发,林霏开确实受到了帮助,徐佑泽可能也是单纯的热心肠,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跑得不够快。
后槽牙咬久了有点发酸,江云归张开嘴,深吸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出于什么动机,但是不妨先假定他没安好心……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生气啊?”张一然疑惑地打量着江云归的侧脸。
“没有,有空观察我不如赶紧跑,”江云归一边嘴硬,一边竭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我有预感,消食片要作妖。”
不是江云归的第六感准,是王建伟每隔两周总有几天会异常暴躁,已经形成规律了而已。他们踩着上课铃的尾巴走进教室,被王建伟不由分说地轰出来,让他们拿着书在走廊罚站。
“不拿我的英语课当回事儿,那就别听了,”王建伟双手撑在讲桌上,自认很有威严地瞪着小眼睛扫视全班,“你看看上个体育有多少人迟到,换脾气好的老师可能就忍了,但我偏不,迟到就出去站着!而且一视同仁,好学生又怎么样?犯错了也得受罚!从现在起,不许任何人进教室!”
江云归反而没那么生气了,他正好不想听王建伟的课,张一然更是喜出望外,抱着单词本靠在墙边,还有空招呼比他们更晚到的同学:“快来罚站吧,消食片不让任何人进,说迟到了就得在外面站着。”很快,罚站队伍就壮大到了十几个人的规模。
“听他讲一节课真不如我自己背四十分钟单词,”王瑶甩掉手上的水珠,“可惜课本什么的都在里面。”
他们本来打算一直站到下课,结果十分钟后,王建伟把门打开,露出半张脸:“都进来吧。”
看来是听课的人太少把他整无奈了,江云归合上书,跟着人群走进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