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自然不愿，是他导致了郑岳的车祸，理应由他负责，可他用什么负责，他自己也不清楚：“我就跟着去看看，不会妨碍你们……”

林子杰确定，他在方程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他似的，难免心有不忍，毕竟也只有他知道郑岳有多么在乎眼前这个男人：“方先生，郑董事长马上也会来医院，如果郑董事长知道是您导致了郑总的车祸，一定会迁怒您。”

“没关系，本来就是我的错……”

医生已经将郑岳抬上救护车了，示意家属赶紧跟上，方程眼神一直落在被急救的郑岳身上，转身就打算上去。

林子杰按住了他肩膀：“方先生，郑总不希望您跟董事长碰面，请您谅解。”

方程不知道林子杰跟交警说了什么，交警只是问了他两句话，就没再管他了，直到救护车离开，方程还愣愣的看在原地。

有人将散落的钱捡好，交给交警，最终由交警拿给方程：“是你的钱？数数少了没有？”

方程接过，说了句谢谢，也没有要数的意思。

直到现场恢复的跟平时没什么不同，人都散了，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方程才重新收拾好情绪。

他回到了郑岳的家，将钱放在茶几上，来不及换身衣服，又匆匆离开。

刚才的救护车是中心医院的，幸好短路的脑子记住了关键信息，不至于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等方程赶到医院，急救中心的护士告诉他，车祸送来的人不太好，已经拉去做手术了。

方程一瞬间腿软，差点跌倒在地。

“你没事吧？”护士问。

方程摆了摆手：“做手术在几楼？”

“c栋17楼。”

c栋的位置比较特殊，离中心医院有很大一段距离，不在易平生活的人，肯定不知道那栋楼属于中心医院。

原本是位富商专门买了那块地给她太太建的医院，他太太得了罕见的疾病，既需要专家时刻会诊，又不想他太太住在人多的地方，所以就挑了个好位置，专门建了栋楼，听说里面的医疗器材是全世界最先进的，还有顶级的实验室。

他与中心医院达成了协议，楼里的资源共享，但要保证不能随便什么人都往这栋楼来。

后来这位太太还是去世了，这栋楼也没有荒废，依旧与中心医院合作，还会实时更新最先进的医疗器材，只不过因为收费昂贵，能住进来的非富即贵。

方程一路跑过来，浑身是汗，蛰的身上的擦伤生疼。

c栋有专业的安保人员，将方程拦在门外：“先生，没有提登记的过的人禁止来访，实在抱歉。”

“我朋友在抢救，我就进去看一眼，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尽管方程求了很久，保安依旧不为所动。

方程无可奈何，只好在外头的花池边缘坐了下来，一动不动盯着大门口。

郑文学到的时候，郑岳还没从手术室出来。

“他在搞什么，会开到一半不见人影，隔天上班迟到不说，怎么又出了车祸？”

“抱歉，董事长，郑总的私事我也不清楚。”林子杰毕恭毕敬的回道。

“你是知道了也不会跟我说，对吧？”郑文学冷哼一声，不悦的看着林子杰。

“我真的不知道，早上郑总说让我来接他，我刚把车开到浅水湾，就看到郑总出事了。”

郑文学不信林子杰的说辞，语气威严：“别忘了，是谁招你进来的。”

林子杰自然不敢忘，汇泽集团跟他所在的学校，签有协议，招娉会这种小事本来不需要董事长亲自出面的，只是那时恰逢校庆，校长邀请郑董事参加，顺便鼓励一下学生。

林子杰作为学生代表，在台上发表讲话，被郑文学一眼相中，带回了公司，本来打算把他当分公司总裁方向培养的，谁知半道儿被自己的儿子拐了去，郑文学也没说什么，就当在儿子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不过，这个眼线是越来越不上道了。

“董事长的知遇之恩，自然不敢忘。”

林子杰是个有理想抱负的人，当初郑岳第一次找他，他就拒绝了，因为他不可能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去做一个助理。

郑岳没因为他的拒绝而在郑文学面前给他上眼药，反而在项目上与他互帮互助，给了指导性意见，也让他对这位年轻的总裁刮目相看，两人在工作上十分默契，当郑岳再次发出邀请时，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与其说他是助理，不如说他是副总。

郑岳不像别的老板那样，会允诺许多好处，但林子杰相信，若是有一日，他决定离开汇泽，自己创业，郑岳一定会给予他各方面的支持，他信的过郑岳，也会做一个让郑岳信任的人。

郑文学做了一辈子企业领导人，形形色色的人哪种没见过，林子杰这种敷衍式的回答，他也懒得计较：“你作为郑岳的助理，不光要给他干活儿，也要时刻提醒他注意分寸，我不信他会无缘无故的救人，说说吧，救那个人是谁？”

“是郑总的朋友，我只见过一次。”

林子杰油盐不进，郑文学非常生气，他觉得应该让这个年轻人得到教训，但现在不是时候。他转眼看向手术室，眉头的川字纹能夹死几只蚊子，恨不得亲自进去，把郑岳医好，好继续回公司主持大局。

张云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看见郑文学在训林子杰，大气不敢出，只默默站在不远处。

直到郑文学训完人，才敢打招呼：“郑叔，要不您先坐会儿，我去给您倒杯茶？”

郑文学将眼神移向张云航，眼神与看待下属无异：“不用了，十五分钟后，手术不结束，我就得回公司。”

张云航觉得岳哥真可怜，做手术呢，亲爹还惦记着工作，要是他在里头急救，他爹估计得哭晕。

沉默的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郑文学果然很准时的走了，只不过身为父亲，他不得不说一句：“云航，你多留心，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林子杰适时跟了句：“董事长慢走。”

郑文学是理也没理。

张云航长叹一口气：“哎，你们郑总也太惨了，从小没了妈不说……”话说了一半，才发现林子杰根本没有听他说话，手不停在的手机点点点，“林助理，有那么忙吗？”

林子杰这才抬头看了张云航一眼，规规矩矩的说：“很忙。”

张云航一时语塞，可心里又担心的要死，不说点什么，他就更急了：“岳哥怎么出的车祸？”

“等郑总出来，您可以问他。”

“咱们都见过多少回了，你就别您您您的，怪生疏的。”

“嗯。”

张云航觉得林子杰越来越像郑岳了，甚至比郑岳还像个工作狂：“林助理有对象吗？”

林子杰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张云航：“有了。”

这个回答令张云航有些惊奇：“我看你工作起来都争分夺秒的，还有时间谈对象，骗我的吧？”

张云航从小就跟郑总认识，按说应该比自己跟郑总更亲近才是，怎么都不担心手术室里的郑总，反而逮着自己问来问去，林子杰对他的好感度，一瞬间从零降到了负数，但他一向不主动跟人起冲突，就自动屏蔽了张云航的询问。

可偏偏张云航这人，从小就贱兮兮的，别人越不理他，他就越来劲，别人上赶着，他倒是觉得没意思。

他一把搂住林子杰的肩膀：“我跟你说话呢，林助理，你平时跟岳哥讲话也是这么心不在焉的吗？”

林子杰被张云航的动作惊了一下，立刻挣开他的胳膊，往后退一步，瞪着一双大眼睛，平静的说：“我是直男。”

张云航没料到林子杰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说：“我也是直男。”说完又反应过来，林子杰误会了什么，气急败坏道，“直男搂一下怎么了，就是直男才搂的呀。”声音大到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不远处护士台的工作人员都不由的看向这边，弄的林子杰尴尬的摸了下鼻子。

就这样，两个直男大眼瞪小眼，终于没再出声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郑岳的手术终于结束了，医生宣布了一个不幸的消息：“病人右脚腕骨折，很难恢复到正常人水平，也就是说有可能落下终生残疾，具体要看病人的恢复情况。”

张云航虽然是个医生，但听到这个消息却没有林子杰那么冷静，他那么耀眼的岳哥，人生几乎没有缺憾的岳哥，怎么能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残疾人呢：“廖老师，要是请张建平教授过来，我岳哥能恢复到正常水平吗？”

张建平是全国最好的骨科专家，廖医生也非常尊敬他，即便被质疑，也没有生气：“张医生，病人不光腿部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挫伤了肺部，还伴随脑震荡，短期内不建议再次手术，不过家属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请张建平教授过来看看。”

又做了短暂的病情交流，廖医生可能见惯了有钱人家的是是非非，因此并没有问，出了这么大的事，病人的家属怎么不在，反而只留下一个助理来处理。

随后，郑岳被转到了高级病房，像是个单人单间的ICU，里面的急救仪器一应俱全。

林子杰上前看了看，人还没醒，带着呼吸机，眉头微皱着，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他一转身，身后的张云航同样表情凝重的看着郑岳，林子杰思考了两秒钟，决定搭理一下他，虽然病房有高级护工，但张云航作为医生应该更加靠谱：“你要在这儿看着郑总吗？”

张云航一挑眉：“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