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_忆写于10.20

国庆节正好是周一，和中秋节只隔了一天，所以两个节日连在一起放了三天假。黎远山单位发了一箱苹果，小美这边发了盒月饼和一箱梨。

下班后，小美正打算去接儿子，出了单位大门才忽然想起暄暄今儿没去幼儿园，因为山爸在家。于是便直接骑着自行车去了西城的菜市场。

明天就是小长假了，市场人不少，小美只买了两斤肉和几种蔬菜，又买了一大串儿子爱吃的巨峰葡萄，打算这两天在家做些好的，三口人可以一起看看电视，好好享受下这难得的三天假期。

黎远山昨天下午就从乡下回来了，人看上去又黑又瘦，就像是在田间地头干了几个月农活似的。

小美见状不由心道，“我当年下乡的时候也没变成你这个样子。”

当然，她那时候去田里干活总是学同屋李洁那样用围巾把脸和头都遮住，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既不怕风吹也不怕日头晒。

但也有像丁晓那样的女孩子，根本不在意这些，甚至手套都不戴就直接下地干活，所以，她的手跟李洁那双细腻的手相比，简直差太多了。

黎远山从乡下回来时，还带回来一些鱼和螃蟹，顺便把单位分的苹果也带了回来。

“你买来家这么些鱼干嘛？”

“哦，从乡下带回来的，螃蟹已放锅里蒸上了。”

“哇，这么多条鱼！爸爸，你给我两条小鱼吧，我要把它们在水里养起来！”

“一边去，等会儿咱们吃螃蟹，爸爸都蒸上了。”

小暄暄听说有螃蟹吃，立刻就不香他的小鱼了，高兴的跑去厅里看他的动画片了。

“这可咋办呀，太多了，一下也吃不了啊。”

小美带儿子进门，看到丈夫已正在厨房收拾鱼，又听他这样说，于是犯难的说道，他们家还没有买冰箱呢，虽然俩人一直朝这个目标努力着。

“只能先把螃蟹蒸了吃掉吧，我今晚把这些鱼掏洗干净用盐腌起来，挂在院子里晒干吧。

小美想想也只能随他了，反正又不用她动手。

“咱们得加紧买个冰箱了。”黎远山见她要出去，连忙说，“我下乡那几个月的补助昨天刚发下来了，再加上这个月咱俩的工资差不多就够了。”

见小美在那儿犹豫不决，黎远山又加把劲儿说:

“以后年节单位都会分这些东西，不买不行了。”

“那。。。好吧，这两天我们就去商店看看，等发了工资就买个吧。”小美终于点头同意了。

“对了，既然有三天的假，咱们干脆去小石岛玩玩怎么样？”

“小石岛?这是什么地方，离市区远吗？”

“不算远，在市区西边，坐车很快就到了。那里的海很漂亮。”

咋想的，十月天跑海边玩有啥意思？天凉风大，除了远远看看大海，和去近处海边有什么区别？反正小美是没多大兴致。

“好不容易有个长假，就在家好好放松一下吧。”

考虑到黎远山这段时间在乡下干工作挺辛苦的，加上自己也更倾向于在家休息，便这样提议道。

“咱们带儿子出去玩玩吧，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你们娘俩也挺辛苦的。出去逛逛，去饭店吃点好的，别在家里做了，省得麻烦。”

“暄暄，你想不想跟爸爸妈妈出去玩啊?”

黎远山见鼓动不了妻子，便在厨房门口冲厅里正聚精会神看《灌篮高手》的儿子大声问道。

“想！”

暄暄想都没想应答完，眼睛依旧盯着动画片看，然后又道，“妈妈去哪儿，我就去那儿！”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咱们去小石岛吧，也不太远，就在高区西北边儿，一上午够逛了，下午就在家休息，咋样？”

“行吧。”

小美只好同意了，毕竟儿子都表示想出去玩玩，那就一家子去她听都没听说过的小石岛玩下吧。

不过她对丈夫说的“去饭店吃点好的”并不抱太大希望。想起之前陪父母他们去蓬莱游玩的时候，叔叔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大哥大嫂来了这里，他总要好好陪一陪他们。

到了中午大家找地方吃饭，小美想去个像样的饭店好好请他们一顿，结果黎远山进去看眼菜单，立刻就拉着她出来了。

“六七个人在这里吃一顿得花多少钱啊，再说，景点附近的饭店太贵了，咱们还是去那边的小店每人吃碗面条，再点几个小菜得了。”

“远山说得对，侄女儿，咱们就去吃面吧。”

赔了半上午游逛的小美叔叔有些疲惫的附和道。

看着饭桌上每人跟前摆放的一碗面条，还有拍黄瓜、花生米、木耳等凉拌菜，小美不仅面上挂不住，心里也不是滋味。

想到两次去老家叔叔婶婶家，饭桌上那堆满的热菜凉菜，她都觉得不好意思面对眼前的叔叔。

“侄女儿，赶紧动筷子啊，放僵就不好逮了。”

大概看出了她心里那点小心思，叔叔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面条，一边笑着冲她说道。

“姥爷，吃饭为什么叫逮饭呀？”

比暄暄大些的均均听出了问题，好奇的问道。

“姥姥告诉你，这是源城方言，我们老家这里说串门是站站，不要卷舌头，是zan zan。。。”

小美叔叔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嘴快的小美妈立刻给旁边坐着的外孙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

最终，一句方言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小美也渐渐不去想这些烦心事了。吃完饭后还得赶回叔叔家，因为父母和外甥晚上就要坐火车回九原了，得让他们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每当小美想起这一出，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对黎远山也难免有些埋怨。觉得他就为了省那么一点钱，实在没必要如此算计。

不过生活中她倒也能体谅丈夫这一点，毕竟从小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他又是家里的老大，不知不觉就替父母担上了部分家庭的责任，所以也养成了这种节俭的习惯，这也是被生活逼出来的吧。

哪怕现在手头宽裕了，他始终改不了这股子精打细算的劲儿。偶尔想买盒烟抽，也是最便宜的红梅。穿衣方面更是节省，从不乱买衣服，小美看不下去了，才督促着去衣服市场或商店买一件。

所以，相对于他来说，小美就是花钱大手大脚的那个了，但家里的经济大权却在她的手里，也不是她想独揽，而是婚后自然而然由她管起来了。

当然，俩人这方面谁都没有藏着掖着，很是公开透明，平常家里需要买什么东西、到了年节给双方父母寄钱或买什么礼品，都是商量着来。

不过，作为女人，小美有时也经不住诱惑，常买来家一些“没用”的小物件，或者当时看中，过后又不咋喜欢的便宜服装，反正没花多少钱，黎远山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管她了。

在他眼里，妻子从不买贵重的化妆品，擦脸基本都是“美加净”、“百雀羚”换着来，他办公室女同事都什么“资生堂”、“兰蔻”这些品牌，他回来也劝她买瓶擦一下试试，人家就认准了前两个，“不就润润脸吗？擦那么贵的干嘛？”

至于口红什么的，老婆更是省钱，家里好几年就出现过一管口红，也很少见她涂抹。所以，即便小美买回来一些没用或穿了两天就不喜的衣服，黎远山顶多说一句，“以后买东西想好了再买，省得浪费”了事。

因而，夫妻俩除了在对事物的认知和对孩子的教育方面有些不同观点，生活中的矛盾还是极少的。谁多干少干点家务，在他们眼里都不算啥。

国庆这天，岛城街上人还挺多的，天气也不错，一家子去到事先说好的地点，准备搭黎远山科里几个同事联系好的车辆去小石岛玩。

“他们也都带了家属，不过事先说好了各自逛，返回时按照约好的时间地点集合坐车就行。”

在规定处等车时，黎远山才告诉了小美这些，“还不是怕你闲人多，不去嘛。”

小美对此还能说什么，都出门了，还能再返回去？再说儿子也不愿意啊，瞧那副高兴的样子，她这个当妈的也不能这么扫兴啊。

“我都不认识你们科里的人，见面怎么招呼啊？”

“没事，你就笑着点头招呼就行了，不有我嘛。”

“行吧，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对于有些社恐的她，实在没想到黎远山会来这么一手，但既已上了“贼船”，就由不得她了，心里再不痛快，但见儿子开心的笑脸，她还是忍了。

正如黎远山所说，大家见面后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就上车了。一路上，坐在前面的黎远山同旁边开车的师傅说着话，几个家属在后面聊得热火朝天，说一些小美不熟悉的人或事，这里面她是唯一说普通话的，总觉得与人家格格不入，所以就没怎么加入聊天。

在学校的时候，小美发现，大多数老师在不上课的时候，办公室里聊天时都说的是九原本地话。她家虽不是本地人，但从小在那个环境里长大，所以也挺适应这种语言氛围的。

尤其是从小学到高中，她的同学和老师们大多都说本地话，像小学班主任王玉珍老师，同学和小伙伴翠珍、林小五、姜永惠、赵向阳，以及李士林等等。

中学的班主任倪老师，以及要好的同学徐翠玲、袁红和蓝定筠等等，方言从这些人口中说出来，让她听起来感到特别温暖和亲切。

实际上，在小学时，小美自己也常常说本地话，包括他哥和姐妹们，只不过他们的父母一直说的是鲁省源城的方言，时常会在银行大院里被孩子们揶揄“鲁省侉子，洗脸不洗爪子”。

“你才不洗爪子，你们全家都不洗爪子！”

每每这个时候，小美定会扯着嗓子反攻一下的，她妈每天吃饭前都要喊几遍“快洗手吃窝头”，连隔壁的郝姑姑老当着她的面调侃，“小美儿，你妈又喊你洗手吃窝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