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让半人高的草丛正肆意颤/动。
本来想借着风的掩护匍匐离开的沢田纲吉,随着短发少/女音量不大的一声威慑,定在了原地。
小首领叹了口气,心里明白是真的逃不掉了,于是直起身/体,从草丛里露/出了灰头土脸的半个脑袋,转身看向对方。
Pearl挑眉,可能没想到少年会露面。她直视了一会那双坦然的棕色眸子,随即轻嗤道:“哼,丧家之犬一样。”
沢田纲吉虽然感恩少/女刚才的援助但并不傻,露/出脸正视对方是对对方的感谢和尊重,但毫无戒心的站起身他还做不到。于是他忽略掉对方的嘲讽,保持半蹲的姿/势、平静的向少/女点点头:“贝斯科尼小/姐。”
短发少/女挑眉:“哦?你知道我。”
Pearl的父亲是卡罗伯纳诺(PearlBernino),意大利南部最有名的黑/手党头/目之一。
但她是私生女。
这其实也没什么,里世界圈子里情人生的孩子们太多了,黑/手党老大们并不会像某些小说上面说的处理的那么狗血:这些孩子就算当不了继承人也会被boss会收到自己的麾下仔细培养。国外的思想到底是开放很多,只要这个孩子不碰继承权,大家也不会对他低看一眼。加上她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一出生就被冠以母姓也乐得自在。
可一旦进了黑/手党学校,她代/表的就不是自己了。所以为了辅佐正统继承人的哥/哥、她又变回了“佩儿伯纳诺(PearlBernino)”
她的母家其实并不难查,但就像普通人的学校一样,这帮年轻气盛的孩子们正在被课业和训练困扰着,在他们成年后继承家族之前,没有人会特意去记住这个、更没有人会一上来就去自讨没趣叫破对手的母家;除非事先了解过。
但随即佩儿又恍然:沢田纲吉已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同龄人迈出了更早的一步。
所以她没等沢田纲吉的回答,而是把刀刃冲向他的位置,威胁道:“无所谓。反正你现在也落到我的手里了,不管怎么油嘴滑舌也没有用。”
沢田纲吉却不慌不忙:“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讨好你的意思。”
他补充:“只是....想对你说声抱歉。”
佩儿:“......?”这人脑子坏掉了?
然而沢田纲吉的下一句话,让她的理智崩断了。
“抱歉没有保护好你的朋友,这是我作为一个首领的失——”
沢田纲吉话音未落,超直感突然警报,他下意识往旁边一滚,耳边就擦过一道破空之声,几乎震到他耳鸣。
小首领定睛一看,锋利的匕/首就扎在他刚才半蹲的地方。再抬头看,少/女的手臂挡在胸前,手掌还保持着甩出匕/首时张/开的样子。她刚才淡漠的表情全然不见,浑身的杀气和缩紧的瞳孔彰显着主人正陷入暴怒的状态。
沢田纲吉一时被这个展开震在了原地,突然眼前一花,就被一只套着钉靴的长/腿碾着右肩踹到在地。
“咳咳——”沢田纲吉嘴里一阵腥甜,又被鞋底砥上了咽喉。
他慌忙双手掐住对方的鞋帮试图推远,就听见上方的女孩还露/出几声不寒而栗的笑声:
“well.....well......”佩儿的声音颤/抖而嘶哑,“Iwasthinking,ifyoudon'tknow,thenIdon'tneedtorushtoВLame....
Andnow...Howdareyoumentionherinfrontofme!!!!”
是英语.....对了,佩儿小/姐的母亲好像是美国人......
但他不懂事情是哪里出了错,只是因为他道破了她和罗妮是朋友吗?
罗妮就是那位为了掩护沢田纲吉而被当做人质羞辱,差点被脱/光衣服的同盟家族的女孩子,是沢田纲吉来到黑/手党学校后关系比较不错的同伴之一。
而佩儿虽然身在敌方家族,却经常出现在罗妮的口/中,可见在学校白天这个相对和平的环境里,根本阻挡不了女孩子之间真挚的友谊。
后面的变故也证明,如果不是佩儿的据理力争,让罗妮保下来最后一层内/衣的话,罗妮就算没有被侵犯,也很有可能留下一生的心理阴影。
变故结束后罗妮就被立刻送回了彭格列进行心理疗养,暂时休学。在离开前,这位从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女孩子裹/着外套,看向沢田纲吉的双眼终于泛起了泪花。
“感谢您的信任,”罗妮的身/体还在颤/抖着,眼神却很坚定“您没有贸然出来救我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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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以呼吸的空气随着鞋底的碾压被快速掠夺,沢田纲吉想张口安抚她,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呻/吟,喉/咙愈发肿痛,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僵硬感。
好在佩儿在盛怒后总算找回了一丝理智。她在沢田纲吉近乎晕厥前把脚收了回来。
沢田纲吉瞬间挣扎着翻身而起,捂着自己火烧般的的喉/咙大口呼吸着,又被生冷的空气咳呛着生疼。
他甚至找回了一丝当年被白兰一箭击中时的濒死感。
那边的佩儿也笑够了。她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眼中却一片肃杀,用日语继续说:“我真傻,我冲你发/泄有什么用。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继承人,总觉得一句道歉和一份照料就能磨平同伴身心的痛苦。”
沢田纲吉有些狼狈的席地而坐,又缓了几口气,就见佩儿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眼神如刀:
“别和我扯什么心存愧疚的这种话,你只是为了从我这里求得一口原谅,让自己心安。
——那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做梦。”
佩儿看来,她理解不了自己在叮嘱罗妮不要把她们的友情让自己家族知道后,罗妮摆摆手一脸不在意,说什么“BOSS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就像佩儿也认为沢田纲吉根本不了解作为家臣的他们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众所周知,里世界的孩子们并不是加入黑/手党学校后才开始训练,他们从记事起就开始接受家族的严格培养。
但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孩子,和世代只能作为附庸的下属存在的孩子,待遇经历是完全不一样的。
——夏天最炎热的时候练射击,孩子们趴在烫手的地上,一练就是数小时,稍有偷懒就被教官痛打一顿;
——而在三九寒天又练开摩托车,孩子们经常冒着刺骨的寒风把摩托车开得风驰电掣;
——在练格斗时教官从不把他们当成孩子看待,全当是你死我活的对手,所以练起来毫不留情,学/员们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致伤致/残的事时有发生,
——作为未成年人也必须帮助家族执行任务,通常是作为望风者或是运送武/器,一旦需要,这些孩子也参与谋杀。
——所有这些,就是为了保证经过几年的训练从学校出来后,这些孩子不仅个个“技艺精良”,而且都杀/人不眨眼,成为地地道道残/忍的黑/手党。
这也是为什么彭格列的这些少年被针对的尤其狠辣,因为在其他人看来,先不说作为继承人的沢田纲吉,其他从属也过得太舒服了。
但这些事佩儿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并不打算和沢田纲吉全盘托出,她能忍住不再踹他一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罗妮可以崇拜他为他鞍前马后,但她佩儿·贝斯科尼却咽不下这口气。
也别和她讲什么道理说直接造成伤害的是自己家族的那些家伙。她最是不讲道理,能揍的都揍了,也不介意多沢田纲吉这一个。
沢田纲吉抿紧了唇,知道自己再不适合开口说任何一句话了。
恰巧在两人剑拔弩张间,草丛远处拐角又有隐约的探照灯扫来。沢田纲吉一惊下意识重新趴进草丛,却看到佩儿起身,迎着探照灯方向走去,留给他不客气的一句话:
“我已经后悔救你了,10秒内滚出我的视线,不然就拿你当我今/晚的首功。”
沢田纲吉心情复杂的看着她渐行渐远,在内心说了一句谢谢,便在佩儿刻意的吸引掩护下,成功逃出了这片区域。
后来,他是如何与狱寺山本汇合,又是如何撑到天亮的,尽管惊险纷呈,他们三人配合的也默契精彩,但都因他今/晚遇到佩儿的事,在他心中蒙上一层阴霾。
其实罗妮的遭遇让他早就意识到,他之前以为成功接任彭格列,就可以改善所有里世界孩子们遭遇的想法,何其天真。
今天他的本意也不是为了道歉,而是想向佩儿了解一下更多他接/触不到的,其他家族的低层阶/级的年轻人现状。
没想到反而会激怒对方。
他知道佩儿那句对他“养尊处优”的指责是什么意思,不怪她。他当年曾经和贫民窟的孩子们同吃同睡的经历,并不是适合拿出来宣扬的东西。
沢田纲吉擦掉嘴角的血痕,迎着晨曦的第一抹朝/阳,没有去看因学校的早餐铃响起而退散的其他学/生。
山本和狱寺终于腾出空闲来对他表达关心,并询问他独自一人时的去向。
沢田纲吉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转移话题轻/松应付了过去。
在他的两位左右手又开始拌嘴的间隙,沢田纲吉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tbc——